第98章:下地狱
冬天的夜深如空洞,抬眼看,就如被深渊笼罩,让人不知归处。
北方不似南方,南方的雪是可以淋的,可以身临其中的。北方的雪一旦下下来,那跟暴雨没什么区别,风刺骨的冷。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抢救的苏柠身上,没人关注孟晚云去了哪儿。
行人匆匆,孟晚云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走在大街上,任由四周人拿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
有好心人以为她孤苦无助,好意递过来多余的外套,却都被孟晚云无视,狠狠撞过去,踩着外套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神经病!”好心没得到好报的人不甘骂了句。
“神经病”这三字不知道哪个字触到了孟晚云的神经,她突然癫狂一笑:“对,我有病!应该是我才对!”
引得周围人投来警惕的目光,纷纷绕开她走。
就在旁人琢磨着报警把这个疑似神经病的女人抓起来免得危害社会的时候,孟晚云突然动了,神态正常地走到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甚至脸上还带着笑,礼貌友好:“你好,去一趟湖山别院。”
“我有点急事,您开快一点,我给小费。”
司机看她穿得单薄,本来暗含打量的目光触及到她脸上和善的笑容,加上钞能力的作用,那点异样顿时消失不见,甚至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好的,您坐好。”
出租车一路驰骋,于半小时后抵达湖山别院。
孟晚云也兑现承诺,支付超过司机辛苦跑一天所赚的打赏小费,司机笑得嘴都合不拢,说了句吉祥话:“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孟晚云突然一笑:“会的,谢谢。”
刑警大队的人没比孟晚云早到多少,她进来时,苏立安正在负隅顽抗。
气急败坏的声音吼得整栋别墅都能听到:“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
湖山北院是别墅区,越靠近金字塔上层,阶级层次越是泾渭分明,苏家的别墅是其中最小的一栋,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一栋。
因为这原本是开发商修来当赠品用的,反正也小,送出去还能讨一个人情,管它是养猫还是养狗。
苏立安却不这样觉得,他觉得这是他的一张名片,恨不得天天挂脑门上招摇过市。
这会,见刑警大队的人出示搜查令后就四处在别墅内采样,所有有关案件的物品都被装进密封袋里准备带走。
见一群人在他的别墅里捣乱,苏立安气得头发丝都立了起来:“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是有权起诉你们的!”
为首来传唤苏立安的是小周,才从苏柠那边赶来,行动的失败让他给苏立安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公民有义务配合调查。”小周冷哼一声:“更何况你现在还是个嫌疑犯,我没拿手铐把你铐起来就不错了。”
苏立安瞪大双眼:“嫌犯,我怎么成嫌犯了?”
小周不屑看他一眼,不惜送自己女儿上死路的能是什么好玩意:“你和宋滨勾结意图杀人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小周示意下他的手机,上面是他和宋滨的聊天记录,只是备注上显示的是“原大公子”,“证据就摆在那儿呢。”
苏立安瞪大双眼,“怎么可能呢?不可能!”
“我明明是和原也在联系!”
小周:“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说完他嘱咐其他人:“都查仔细了,一根头发丝都不要放过,万一是他给凶手提供刀具的呢。”
苏立安一听就傻了,张口想为自己辩解,他根本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但小周转身就走,一点不带理他的。
苏立安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刑警看着,动弹不得又百口莫辩,直到看见孟晚云出现才像抓住救命稻草,激动得站起来,下一秒又被强硬按回去。
苏立安只好向孟晚云呼救:“晚云你告诉他们,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什么也没干呀!”
“我知道这几天跟你吵架是我不对,我错了,但我每天做些什么你都是知道的,你可千万要帮我证明清白!!!!”
小周看孟晚云略狼狈地回来,猜可能是刚从医院受打击回来,虽然不忍心,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他示意了下旁边的实习生:“带孟晚云回去做一下笔录。”
刑警大队一半的人被安排跟路迟绪去了法国,剩下一半分成三波,一波在宋滨劫持苏柠的酒楼忙,一波去了原家传唤原也,再有一波就是这儿,导致人手完全不够,实习生都当牛使。
苏立安那边还在着急地呼唤孟晚云,“晚云你可千万要帮我证明清白,我是冤枉的,子逸不能没有爸爸!”
千呼万唤,孟晚云终于有了反应,朝苏立安走来,冲他一笑:“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呢。”
小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这雪夜里被放地无限大。
同时想起的还有孟晚云几近癫狂的笑声:“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送你下地狱哈哈哈哈哈哈……”
-
基本生命体征抢救回来后,苏柠被送进神经内科ICU病房,骨科、皮肤科,感染科等多科会诊。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病人潜意识昏迷,中度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多处骨折。
万幸的是,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没有往下掉的趋势,不幸的是连续强烈的磕碰,颅脑内有血块,醒来后会造成脑部一定功能的影响,这得等苏柠醒来后才能具体评估。
当然也不排除最严重的可能,苏柠这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
路母已经泣不成声,紧紧抓住神经内科主任的手:“不管怎样,求您一定尽最大努力救救我孩子。”
“求求您……”
路父揽住她快倒下的身体,也用恳求的目光看向神内主任:“麻烦您了。”
主任:“我会尽全力的,您儿媳的情况不是特别重,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是很小的,这段时间你们多探望陪她说说话,病人的求生意识很重要。”
路父路母连连点头,今晚就打算留守医院,免得医生要找的时候没人。
这一熬就是一宿,苏柠在ICU里有护士照料,用不上两人,只能在外面眼巴巴地盯着。
天刚亮,张妈就从家里送来热汤和早餐:“先生,夫人,你们回去休息一下吧,咱不能把身体给拖垮了,还得留着力气照顾柠柠呢。”
路父盛了碗热汤给路母,住院部开了空调,倒不是很冷,但终究是熬了一宿,需要缓一缓。
鸡汤的雾气熏着眼眶,淡淡中药味传来,路母不禁又湿了眼眶,哑着声问道:“迟绪是不是今天的航班?”
张妈答道:“是,但估计得晚上才能到了。”
昨天才飞过去,今天飞回来,怎么着也得是下午晚上去了。
张妈继续劝道:“你们回去休息休息,下午探视的时候再过来,多陪柠柠说说话。”
他们已经是柠柠最后的后盾,怎么着也不能倒了,路父按了按路母肩膀,示意她听话。
路父:“等医生查完房了我们再回去。”
查房的情况和昨晚上下的诊断结果没什么区别,苏柠的病情平稳,但也不见醒。
路母隔着玻璃仔细看过之后才跟着路父回家。
ICU的探视时间是下午四点半,期间张妈一直在外守着。
下午四时的时候,就已经有大批家属门口排队守着等进去探望,路父路母也在其中。
与此同时的某国际机场。
路家的司机吴叔在出站口候着,大屏显示从法国飞过来的航班提前一小时落地,不稍片刻,颀长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出站口,一身黑色大衣,清俊挺拔,狭长的眸却像是寒冬的夜空,凉浸浸的,带着一股冷意,让人望而却步。
吴叔迎上去,看得出路迟绪这会不是很想说话,沉默地跟着身后。
路迟绪顾不上平日的风范,步伐迈得很大,把吴叔远远甩在身后。
吴叔只能小跑跟上,出机场后,见路迟绪径直去拉驾驶位的车门,吴叔急忙上去拦住他,语气担心:“迟绪,你身上还有伤。”
原也等不及,路迟绪才下飞机出机场就遭到了埋伏。
这次,原也是铁了心要把路迟绪身死异乡,也仗着是国外,胆子大得不行,一帮人在大马路上就动起了手,好在周队和杨秘书都有准备,还有当地警方的配合,当即就把一堆人控制起来。
原也能攻,他自然就有防的本事,但在打斗中不可避免受了伤,右边肩膀被人偷袭狠狠刺了一刀,本来安排了去医院处理,但接到国内的电话,路迟绪什么也顾不上,直接掉头回机场,定了最近返国的机票。
连伤都是在飞机上机组人员帮忙简单处理的。
这会被吴叔拦着,他气势更冷,没什么感情看着吴叔,长达十小时的航班,连续的周转,路迟绪眼眶中满是红血丝,一开口,嗓音沙哑,持续紧绷的神经仿佛接近崩断之势,“吴叔,您让开。”
他这副模样,吴叔哪还忍心拦,坐上副驾驶,只叮嘱一句:“柠柠还在医院等着你。”
因为有苏柠等着,所以路迟绪不能肆意妄为,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听到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名字,路迟绪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迅速点火,挂档,启动车辆,卡着机场最高限速冲了出去。
作为公子哥的一员,路迟绪其实也是浪的,飙车,扑克,也曾被有心的合作商安排至地下娱乐……只会比别人更精。
但他不屑。
他不是伟人,做不到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改变反抗这些规则,世间万物对立统一,有明就有暗,他能做到的就是守好底线,走好自己脚下该走的路。
然……
“吴叔。”
吴叔在快速后退的风景中默默抓住头顶的把手,防止路迟绪一个飘移把他甩出心脏病,人老还是要惜命。
路迟绪突然叫他,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急忙应一声:“……哎!”
路迟绪问:“苏立安被关进拘留所了?”
吴叔:“还没,孟晚云刺的那刀不深,又被拦得及时,苏立安没什么大碍,目前在医院住院,等病情稳定后才会转到拘留所。”
路迟绪:“找人关照一下。”
吴叔愣了下,然后应道:“好,我安排。”
他以前就是路父的司机,也帮路父处理过一些暗面上的事情,路迟绪接手明筑集团后他才渐渐退出,这会重操旧业,莫名有种一把老骨头又咔咔作响的兴奋感。
敢把主意打在少夫人头上,苏立安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一路狂飙至医院。
两个小时的车程,路迟绪硬生生缩短到一个小时,赶到ICU门口时恰好是五点,半个小时的探视结束,护士正在赶人。
“好了,今天的探视结束了,家属们都出去,不要打扰病人的休息。”
催促再三,路父路母依依不舍地出去。
确认没有家属后,护士摁下按钮,沉重大门缓缓关上。
突然,门框边出现一只指节还带着血痂的手,是路迟绪在法国受的伤,没来得及处理。
护士吓了一跳,急忙摁下紧急制动,语气也不太好:“你手不想要了?!”
路父路母也被突然出现的路迟绪吓到,尤其是大衣里面白色衬衫上还残留着血迹,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味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是刚才路迟绪跑上来时,右边肩膀的伤口裂开了。
路迟绪眸色沉黑执拗地盯着面前的护士:“你好,我能进去探视一下吗?”
ICU的护士那都是能一打十的,面对路迟绪根本不怵,直接道:“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
就在这时,路母挤上前去对护士道:“护士妹妹,里面的是我儿媳,我儿子知道后急忙从外地赶回来,路上还出了点意外,这才急忙赶到,你就让他进去看一眼,就一眼可以吗?”
说着,路母红了眼睛。
护士看了看路迟绪略有些狼狈的模样,犹豫了下,请示过护理组长后,答应了。
“门口有鞋套,头套,戴上后找我给你消毒。”
路迟绪几下套上,走到护士面前伸出双手。
他手上有伤,消毒用的是酒精喷雾,护士迟疑了下。
路迟绪目光早就被窗边躺着的人吸引过去全部的目光,喉咙发紧得厉害,险些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没事,喷吧。”
护士连喷了几下,确定没问题后才放路迟绪进去:“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路迟绪几步走到床边。
苏柠上着呼吸机,窗外雪色反射的光透进来,在她脸上镀了层柔光。她躺在那里,恬静安详,只有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声响。
随意搭在床边的手上也夹着血氧仪,路迟绪伸出手想碰一碰,简单的动作却像是用了万般力气。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攥着他的心脏,扼住了呼吸。
他……是不是被抛下了?
触到温热皮肤的一刹那,路迟绪略垂着眼,紧接着,洁白的被褥上晕开一滴接一滴的痕迹。
——
作话一下:医院ICU的病人大多是病情严重,比较危险的病人,搬进ICU主要是为了及时方便的抢救,阎王要你三更死,也能给你拖到五更。
医院注重无菌观念,ICU病人免疫力虽然差,但也没到碰都不能碰的地步,戴好鞋套头套做好消毒穿常服也能进的。
平时医护还有负责垃圾清理的保洁阿姨都是随时进出的,不可能带不进去细菌,经常还会开窗通风。
不是非得裹得严严实实才能进,那每天探视一次,医院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裹得严严实实的那是有传染性的那种!
(https://www.xvqianqian.com/4181/4181127/1570233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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