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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堪回首的回忆


秦风脸色很不好,手里拿着两把铲子怵在地上,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似的。

陆暄暄站起来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问他:“干什么?”

她堂而皇之,理直气壮,半点羞耻心都没有,就好像此刻在这里行苟且之事的人是秦风他自己,秦风气得反问她:“你干什么呢?你跟二牛在这干什么呢?!你别以为我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听的清清楚楚!什么小元宝?我说你今儿怎么这么殷勤,主动帮我做事,合着你在这.......”

秦风烫了嘴似的住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可真行。”

陆暄暄踌躇一阵,她想起来了那日看到的两个溪水边浣衣的长舌妇,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关乎男人颜面的一个问题。陆暄暄有些怕打击到秦风,毕竟秦风一向好面子,皱了皱眉,委婉道:“我想弄清楚玄令司的人是什么底细而已,我问你们,你们全都跟我含糊,我只能自己来查。”

秦风看了陆暄暄一眼,没说别的话,他拎着铲子沉默的走过来,粗鲁的把尸体套进麻袋里。秦风根本没意识到陆暄暄的猜测,因为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陆暄暄在怀疑沈朝,秦风做梦也想不到陆暄暄把他也算在里头了。

秦风把麻袋套好,把铲子分给了二牛一把,二牛也不接,坐地上咧嘴还在哭,秦风不管这俩傻子,乌黑的靴子踏在铲子上,闷头刨土。

他埋头干活,摆明了不想告诉陆暄暄。秦风不愿意干背后嚼人舌头根的事,哪怕那个人是沈朝,他也耻于如此。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代表着他在陆暄暄的心目之中将要从秦大哥沦为秦公公。

陆暄暄见他不搭理自己,一赌气,扭头走了。

下午,陆暄暄换了一身男装,骑着马带着两盒点心来拜访徐嬷嬷,徐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自然对宫里的事情知道得更多。

这是她第二次来徐嬷嬷家拜访,还未走到徐嬷嬷家门前,又见到了一群站在树下窃窃私语的女人,女人们站在一旁围成了个小圈圈,抻着脖子瞪着眼,将目光锁定在徐嬷嬷的家门前指指点点。

陆暄暄下马,把马牵到了树后拴好,趁机竖着耳朵听那群女人到底在指指点点什么。

胖妇人笑着道:“错不了,那老头就是宫里出来的太监,上回赵家的看得清清楚楚,说他连个胡子都没有,赵家的说,听那老头说话声音可细了。”

枯瘦女人笑了:“万一人家是生病了呢?又或许不爱留胡子呢?再说了,我听说宫里的人再怎么不济也都比咱们有钱,怎么可能会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安家呢?”

另一个矮个女人悄声道:“这样,我去瞧瞧去。”

“能行吗?”胖妇人面带嫌弃,沉声道:“多晦气呀,你去瞧那老东西做什么呀?若是真的,咱们提他都嫌晦气得很,上次听说赵家的正说着那老东西呢,噗通一下扎河里去了,脑袋磕了石头,到现在还在炕上下不来呢。真邪性,准教那老东西方的,我听说那太监都属阴的,非得是九五至尊,真龙天子,那才震得住呢,咱们寻常人,可压不住那阴气,你听我的,千万别去沾这个晦气。”

矮个女人抿着嘴,面露严肃,眼睛滴流乱转,半晌才道:“我非得找个由头去看看,若是真的,咱们得给这吃对食儿的两口子挤走才行,要不然他们非方了咱们不可。”

矮个女人挑挑眉毛,使了个眼色,转头朝着徐嬷嬷的门前去了。

陆暄暄远远凝视着那个女人。

“徐大婶儿在家吗?”矮个女人站在篱笆院外问道。

屋子里半晌没有动静,女人又高声问了一遍:“徐大婶儿?”

好半晌,房门打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徐老公轻声问:“您有什么事么?”

“徐大婶不在家呀?哦,我是隔壁住着的,我听说徐嬷嬷在锦绣庄做绣活儿,我想找她绣......”

“你找别人绣吧。”陆暄暄走了过去,粗声粗气的接了茬,她提着点心匣子走过去了。

尽管陆暄暄此刻火已经攻到了脑顶,可她还是尽量朝着那女人挤出了个笑意来:“大嫂,对不住了。”

矮个女人愣了一下,僵硬的笑了笑,道:“你......你是徐嬷嬷的儿子?”

“嗯。”陆暄暄看了眼门缝,并没有看到徐老公的身影,她扭过头看向矮个女人道:“我平日里在城里的裘衣铺子做工,我爹身体不太好,家里只靠着我老娘操持里外,还得照料着我爹身体,我娘实在无暇接您的绣活。”

矮个女人长长的哦了一声,心里的顾虑终于打消,立时变得热情起来:“你瞧瞧,我这才知道徐嬷嬷还有个儿子呢,你长得真秀气,多大了?成亲了吗?”

陆暄暄懒得跟这女人聊大闲,随便敷衍了几句,便就转头对屋子里高声道:“爹,儿子回来了。”

陆暄暄扭头进了屋。

徐老公站在屋子里,有些局促的望着陆暄暄:“孩子,多谢你替我解围了。”

徐老公说话的声音绵绵的,没有什么起伏,但给人感觉很舒服:“你快请坐吧。”

“没事,您别客气。”陆暄暄把点心搁在了桌上问道:“徐嬷嬷呢?”

“还没回来。”徐老公转头去给陆暄暄烧水沏茶,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短暂的局促了片刻,便又归于平静,这种平静像是经年累月磨练出来的,已经融入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了。

他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茶盏,取了清水反复浣洗几次才沏茶。徐老公沏好了茶,将茶盏轻轻放在了案上,这才给陆暄暄让茶:“不是什么好茶,将就着喝点吧。”

他也不多问徐嬷嬷来找陆暄暄有什么事,轻轻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与陆暄暄寒暄。他身上找不到半点压迫感,仿佛深宫之中早已将他的棱角磨平,他的目光绝无半点锋芒与敏锐,只有温厚与朴实,但他实际上却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瞧出了陆暄暄是女儿身,轻声告诉她:“常听婉儿提起姑娘,她说你聪明伶俐,刺绣的手艺学得很快。”

陆暄暄讪讪一笑:“我算不得聪明,可能是和柳四娘一起学,显得我强了点儿。”

说起了柳四娘,徐老公也跟着浅浅笑了,他笑不露齿,只垂眸点点头,没说别的话。

陆暄暄越发觉得,徐公公与徐嬷嬷的举手投足无不体现着是从宫廷之中走出来的人,他们说话时从没有多余的小动作,从他们的脸上也甚至找不到任何夸张的神情,这间不大的屋子十分干净整洁,在角落里熏着一炉香。陆暄暄透过徐老公和徐嬷嬷仿佛就能窥见于宫廷之中森严的礼数以及下人们是如何小心翼翼侍奉着君王的。

陆暄暄忽而打消了秦风是秦公公的想法。

她觉得秦风这种人,如果去伺候皇帝,不提别的,单就凭着他那双极具攻击性的眼,大概在当差的第一天就被皇上赐死了。

陆暄暄与徐老公寒暄了几句,还是轻声问她:“伯伯,您听说过玄令司么?”

徐老公斟酌一下,点头:“姑娘是从何处听说的。”

“听过客人提起过,便就有些好奇,那地方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都是杀手之类的?主要都去杀什么人?”

徐老公:“孩子,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既有命从宫里出来,有些事便只能烂在肚子里。”

陆暄暄心凉了,看来徐老公并不打算告诉她。

徐老公自也看出陆暄暄的失望,他斟酌一阵,又道:“你的丈夫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呢?”

陆暄暄心里闪过一道惊雷,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叹气,道:“秦大哥最要面子,我怎么好问呢,问深了浅了的,犯了他的忌讳,我怕他跟我生气。”

徐老公点点头,目光邈远的望着门外:“是啊,那也确实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你不问他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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