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惊箭
昌平公主盯着苏晚棠，双眸中略有期待。
苏晚棠轻合折扇，掐指算了算，淡道：“丁壬不出亲人手，戊癸失物不出门；丁壬三里藏，戊癸团团转。如今巳时已过，殿下的毛绒儿应在东南方不出三里。”
小公子掐算起来有模有样，靖公公也不禁甩起佛尘眨了眨眼。
感情这细皮嫩肉的小子竟还是个小神棍！
“东南方向？”昌平公主眼珠转了转，喃道：“东南方向的殿宇可多了，月安宫、永闵宫、悦仙宫、昕雪苑、晶莹轩……这可怎么找啊！”
“是啊，这可怎么找啊！”靖公公翘起兰花指儿指向苏晚棠的鼻尖。“你若敢用这些雕虫小技蒙骗公主殿下，仔细你的脑袋！”
“方才殿下说毛绒儿最喜欢檀香味儿，如此它应是在东南方向檀香味儿重的殿宇内。”苏晚棠轻声说道。
“有些道理！”昌平公主赞同地点点头，一把拽过苏晚棠的衣袖，道：“你同我一起去找，若能找到毛绒儿，本公主重重有赏！”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这可使不得啊！”
靖公公的兰花指儿在空气中频频轻点，哭着脸捏唱：“这小子可是宫外之人，又是男子，月安宫、永闵宫、悦仙宫可都是内宫，他怎能随便进入……”
“靖公公，你的差事真是当得越发好了，连本公主的事情也敢管。”昌平公主冷呵一声，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反正父皇还未召见她们，他坐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帮本公主找毛绒儿也算是物尽其用。你若再多管闲事，改日我就去禀明父皇，让你去做个哪个宫的首领太监好了，也不必管内务府的活儿了！”
“哎哟……祖宗啊……”靖公公连连叩头。
昌平公主懒得理他，拽着苏晚棠往外走去。
“九……”小桔梗霉头紧拧地轻叫了一声。
苏晚棠轻叹一声，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轻巧挣脱昌平公主的手，“刷”地打开扇子在胸前轻轻扇了扇。
昌平公主虽年幼失母，但率性洒脱，一直深得皇上喜爱，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将她像祖宗一般供着，她说过的话大家也都掂量着不敢反驳。
苏晚棠迈着八字步，一手背后，一手扇风，面色平静地打量着四处华丽的楼阁。找只小宠物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当随意溜达了。
宣室殿。
萧昊天仍旧坐在大椅上，萧无恙依旧身姿挺拔地站着，二人陷入沉默，眸光相向在气势上暗暗发力。
萧无恙眸光冰凉如刀，身上早已黑气缭绕，有如重度厄灵一般，从前心头的点滴迷惑慢慢串成了一条线。
为何他在姜朝为质时，常有礼朝而来的杀手频频想取他的性命；为何当年在战场上同行的礼朝之兵趁他不备在他的背后砍了致命一刀；为何奉旨修建的尊夜王府在风水上是夺人性命的“地底穿心煞”；为何他回礼朝后频频有杀手尾随身后，还有那两个以赐婚为名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一切的一切都与这肮脏的皇宫脱不了干系。
萧无恙盯着凳上的男人，冷眸微缩，一根银针不知不觉滑落指尖。
萧昊天看不到他身上的缭绕黑气，只觉被眼前的男人盯着，周身血气麻痹不畅，好像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抖了抖胡子，扶着仔把倏然站起来，轻咳了一声。
“听闻你对左相苏茂德家的丫头甚是喜爱。”
萧无恙没有说话，眸子轻轻动了动，暗暗将银针收回袖中。
杀他实在是太容易了，只是小猫要因此跟随他背负骂名，他不愿。
萧昊天突然觉得胸腔的压迫感缓和了不少，急促地呼吸了几口空气，道：“你如此喜欢她，朕也算点对了一回鸳鸯谱……”
“皇上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萧无恙眯着冷眸甩身而出，留给萧昊天一个孤傲的背影。
萧昊天盯着他的身影，愤愤地吹着胡子哼了哼。
殿外，康常宁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时抬起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几个小太监一脸迷茫地东望西望。
突然，萧无恙的身影大步跨出宣室殿，孤冷的气场将几个无所事事的小太监吓得立刻“噗通”跪在了地上。
萧无恙站在门前，遥望前方碧蓝的天幕以及几处飞起的金色屋檐，抬手往后一摆。
“本王四处走走，不必跟着。”
“……奴才恭送王爷！”
康常宁抖了一个冷颤，立刻垂手跪地，小心瞥了一眼萧无恙的背影，弓着身子快速走进宣室殿。
“皇上，您没事吧，天气热，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康长宁瞧萧昊天面色黑沉紧绷，立刻将茶盏奉上。根据多年的随身伺候经验，他一看萧昊天的表情便知道他此刻正怒火攻心。
“王爷刚出宣室殿，想必……久不回宫中，要在宫里多转转……”
“派人小心跟着，看看他如哪儿，都与何人接触。”
萧昊天一手扶额，一手拿着茶盏，刚想喝一口，突然想起什么，沉声道：“今夜让天师来养心殿一趟。”
“是！奴才这就去办！”
康常宁立刻垂首叩头，眉头动了动，道：“上回皇上说要面赏围屋主事之人，那人此刻已经在内务府候着了，皇上这是见还是不见？皇上若累了，奴才这就打发他们离开。”
“让人过来吧，朕乃九五至尊，天子之言，说要赏赐又岂会出尔反尔！”萧昊天沉眉摆了摆手。
“是！奴才这就去！”康常宁连忙叩头退下。
得知尊夜王进宫的消息，宫中四处异常安静，宫街上的人亦少了许多，若无特别事由，大家都乖乖待在殿阁里，免得出来遇上这尊煞神，触了煞神的霉头。
萧无恙独自走在寂寥的宫街上，沿着幼时记忆中的路线，不知不觉停在了“悦仙宫”门前。
他矗立在门前，望着那布满尘埃的“悦仙宫”三字，眉头轻轻一蹙。
悦仙宫曾经他的母亲黛美人所居之殿，也是他幼儿时生长的地方。时隔二十多年站在这里，脑海中仅存的一点儿记忆倏然在眼前浮现。
曾经那个扶着门槛蹒跚学步的小孩儿，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
他轻轻推开满是尘埃的朱红色大门，缓缓走进院中。
“看你清新俊逸，不像是那些替人算命的神棍，你叫什么名字？”昌平公主瞥看轻摇薄扇的小公子，眉梢往上提了提，一脸好奇的模样。
“在下姓……苏，因家中排行第九，故单名一个九字。”
“哦～小九九！”昌平公主挤了挤眉。
苏晚棠摇着扇子，眼皮轻轻跳了跳。
“我呢，叫萧岚，封号昌平，大家都叫我昌平公主。”昌平公主望了一眼前方空荡荡的宫街，心情大好地扬了扬眉。
几个太监与宫女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从内务府出来，几人便一路往东南方向的殿宇走去。
“前方便是月安宫，月安宫是陈贵人的住所。九皇弟才五岁，陈贵人应该不焚檀香，所以毛绒儿应该不在里面。”昌平公主淡淡摆了摆手。
突然一枝冷箭从“月安宫”的门内直直飞出，昌平望着朝自己脑门而来的箭芯，心头骤然一缩地愣愣站在原地。
“殿下小心啊！”
伴随着宫女与太监的惊呼声，苏晚棠已经“刷”地收起折扇将箭羽折落，扇子在腕上转了一圈又稳稳回到她的手中。
昌平公主盯着苏晚棠的眉眼，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皮。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太监与宫女立刻拥上来扶住她。
九皇子正在院中射箭玩乐，陈贵人与几个宫女太监在一旁看护，瞧他把箭射出门外，门外又传来惊呼声，都吓得心中一提，连忙奔出门外一看究竟。
“奴婢见过昌平公主，公主殿下万福。”
两个丫鬟率先出来，见到门外之人，面色惊慌地跪在地上。
陈贵人抱着九皇子出来，看了一眼昌平公主与地上的箭羽，心头猛然一震，连忙过来检查她的手脚。
“公主殿下没事儿吧，方才可伤着了，要不要宣个太医过来瞧瞧。”
“昌平见过娘娘，娘娘万安！”昌平行了个礼，一脸无畏地摆了摆手，“娘娘放心，今日我有护卫在，一点儿事情也没有。”
“都怪武儿毛手毛脚，将箭羽射出门外，险些伤了殿下。”陈贵人扭头朝萧武轻斥：“武儿，还不快快给你昌平姐姐赔礼道歉！”
“对不起，昌平姐姐，都是武儿不小心，还望姐姐原谅！”五六岁的男孩儿抱着弓箭糯糯地行礼。
“没事儿，没事儿，九皇弟玩儿去吧，姐姐好着呢！”昌平公主甩了甩手。
“殿下这是要往哪儿去？”
陈贵人将儿子揽在身后，这才注意到竟有个脸生的小公子在，不免多打量苏晚棠几眼。
内宫之中怎会有男的进来，昌平与这位小公子到底是何关系？
苏晚棠看着陈贵人的三庭五眼，又望院中瞥了一眼，眉头轻轻一动。
“我的毛绒儿丢了，如今正在找呢，就不打扰娘娘与九皇弟玩乐了。”昌平公主福了个身，拽着苏晚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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