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钢笔
张莲这句话说到所有人心里。
然而心中有再多疑惑，再多未解的谜题，似乎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如果局长真的是R，他醒不过来就没办法知道真相，只能等调查组将他运到北京去做进一步检查，也不一定有结果。
如果局长不是R，也是R推出来的靶子，在表明一件事，R要把警方视线引到别处，他要销声匿迹了，那么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谁是R了。
局长在这间医院加护病房被严加看管，二十四小时三方监控生怕出任何问题，定在一周后调查组带他回京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而这一个礼拜中，叶北生出院了，是他执意要出院的，红玲的案子算结了，他觉得即便不给母亲办葬礼，也要好好安葬一下。
而米岚最近因为局长案子算是告一段落好好休养了，虽没完全好但也可以坐轮椅下地了，在叶北生出院那天自己也偷偷溜了，实际上她是想帮帮叶北生。
那天她先去看了一眼还没醒过来的莫雨欣，给莫雨欣交了住院费，就和叶北生一起回了他的家，叶北生不想她离开医院，可米岚的性格谁都拧不过的，叶北生怕她激动反而加重病情，请示过医生后，推着她的轮椅一起回去，他知道米岚是怕他一个人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受不了，其实他早就已经接受了现实。
短短数日，叶北生的两个亲人都没了，还是以这种犯罪案件结尾的，从他消瘦的脸颊就可以看出他承受了多少。
许是多日不回来了，打开门屋子里一股冷意，门口地上还有刘姨和母亲的拖鞋。
叶北生攥了攥拳头，把米岚轮椅推到客厅，给她倒了水，就开始收拾东西，他没有忙着先去收拾母亲的房间，而是先收拾了冰箱。这房子他以后不打算住了，不管局长是不是R，这案子也已经到了尾声，叶北生提了辞职报告，被大队长暂时扣下，说先给他放假，等休假回来再议。
所以叶北生给母亲办完后事就把房子直接挂出去卖了。米岚问他有什么打算，叶北生淡淡笑了，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发，“你不是要考研吗，听说乔娜教授明年要去南方大学，你肯定是要跟着乔娜教授走的吧，到时候你考哪个城市我也跟着去，我就算不当警察，做做生意也行啊，肯定能养得起你。”
米岚笑着，“那可说不定，就你这老好人做生意准赔钱。乔娜教授确实要去别的大学了，其实以教授的资历去京城都不为过，可不知为何她当初就留在了安城。
但乔娜教授说了，学我们这行的要到处走走，见更多的人更多的案子，增加阅历，她在安城大学也好几年了，原本之前她就打算走的，但学校一直挽留，但自从我师姐毛慧的事后，教授就有心思去南方各处走走散心，她说在这心情不好，学生总出事。还问我要不要继续当她的学生。”
“那你继续当吗？”
“当然，乔娜教授是我认为最厉害的心理学大师了，而且教授说我是她最得意的学生。”
米岚说到这还有些骄傲，叶北生笑着，气氛缓解了不少。
屋里擦干净。“明天下午中介就过来。”
“这么快？”米岚问道。
“就是觉得累了。”
“说实话，叶北生，你是希望局长是R，还是不希望局长是R？”
这个问题问的叶北生一愣，一时没有回答，米岚叹着气，“某些方面希望局长就是R，这样终于可以落幕了，其实在你母亲去世后你就没有想继续查了吧。”
叶北生没有否认。米岚继续说道，“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局长是R，不只是情感上接受不了，其实你心里希望R还在，还想有一天重振旗鼓抽丝剥茧亲自逮捕他。”
“你分析的很到位，可人的心远比你分析的复杂。”
叶北生看着米岚的眼睛，后者也望过去，“确实，人心比想的更复杂，就如叶北生你始终坚信我是个好人，如果有一天知道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是真的坏呢，甚至比。”
米岚想说红玲，又觉得不妥，笑了笑，“甚至比很多你接触过的犯罪都要坏要狠呢。”
叶北生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可我始终相信每个人都不是片面的，不会绝对好也不会绝对坏，很多都是环境造成的，只要生命中有过善良的时刻，都值得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当然这话只针对于那些确实备受压迫走向犯罪的人，请求法官轻判时候的说辞，而对于那些故意犯罪者并不适用。”
米岚一愣随即笑了，“叶警官，你还真是严谨。”
最后叶北回鼓起勇气推开了母亲的房门，去整理母亲的遗物，他本想自己进去，可米岚执意陪着他，其实米岚也想看看自己寻找了十几年的女人，那个记忆中放火烧房子杀死岳宁的女人，之后这些年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米岚甚至邪恶的想红玲这些年和当初一样过得颠沛流离，甚至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并不想看到她过着平凡人的日子。因为米岚始终觉得平凡而温暖的日子，是自己渴求的，红玲不配。
然而让米岚失望了，叶母的房间里处处透着她后来日子的平凡，老式的听戏曲的收音机，柔和的碎花床单，一柜子精致考究的衣服。
让米岚心中发堵，甚至没有勇气再在房间待下去了，她甚至会怕自己迁怒于叶北生，可当米岚推着轮椅借口想出去喝口水的时候，背对着她整理母亲抽屉的叶北生，却是声音突然抖了一下，“米岚。”
米岚听出他的异样，转头，“怎么了。”
只见叶北生从母亲柜子下面的隔层里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匣子，打开来是个旧木盒，里面有些老照片，都是母亲年轻时候穿旗袍的照片，还有块大家都熟悉的老式女士手表，然而让叶北生颤抖的是最下面一个手绢包着的小包，里面是一张合影。
照片里是没整容之前的翁玉玲，而她身边站的也是个穿旗袍的人，但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个女人，虽然戴着假发化着妆，可黑白照片上仍能看出那人的骨架，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即便妆容浓郁，还是能看出葛鹏的面貌。
翻过去老照片背面写着时间，是王启正出事前夕，还写着一句话，是叶母的字迹，“阿鹏终于确定了他不喜欢女人，他是想成为女人，可他说无关性别，他只爱玉玲，永远。”
米岚瞪大眼睛，可让两人颤抖的不止这诡异的照片，还有照片下面的东西，一定是红玲最近见到R之后，才找出这张照片并把这件东西一起藏起来，也许那时候红玲就有过一丝不安，所以留下了证据。
而那件东西，是一支钢笔，一支米岚再熟悉不过的钢笔，去年安城大学校庆做活动，找厂家印字留作纪念的钢笔，上面有安城大学的校徽，每个系的颜色不同，此时这支笔是红色的，正是心理系的，当时只有教职工有，可米岚很喜欢，所以乔娜教授向系里多要了两支，给她和师姐毛慧。
米岚手指颤抖，想要确定什么似的，拔下笔帽，拿手电筒照着笔帽内侧，看到里面熟悉的划痕。顿时脸色苍白，一下从轮椅上跌下来。
“R是你们学校心理系的？会是谁呢？是你认识的人吗？”
米岚却发抖到哽咽，“知道吗，拿到钢笔我好开心，我一直把师姐和老师当做家人，老师当时让我去系里拿三支，我们三个一人一支，我留了小心思，想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在三个人的笔帽里分别偷偷刻了字，我的是‘米’，师姐是‘毛’，老师的是‘乔’。我没有告诉她们，这是我心里的秘密。
可前段时间，我帮老师收拾桌子发现她现在用的钢笔是毛慧师姐的，老师的笔不见了，我以为丢了或者收起来了，毕竟师姐的死对她来说打击很大。可实际上，她的笔也许是在和红玲见面的时候就被红玲偷偷拿走了。”
米岚举起那支笔：“就是这支。里面有我亲手刻的一个乔字，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是我的小心思。所以也就是说，局长出事晕过去的前一刻和陈立说的根本不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数字‘七’，而是没说完整的‘乔’。”
米岚一下明白过来，仿佛所有的疑问都对上了，那些分析，那些巧合，那些一段一段关于案子的记忆。
大滴的泪从米岚眼中落下，“叶北生，乔娜教授才是真正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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