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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大结局(上)


五皇子叛乱的风[bo],就像是下在京城的一场骤雨,淅沥雨声过后,晴[ri]便带走了所有的[chao]湿,将一切复归原样。

  太子仍是太子,皇帝也仍是那个皇帝,只是后宫中少了一个贵妃和一个皇子,以及那些被牵涉其中宫人,包括朝堂之上,一[bo]大刀阔斧的清洗后,下狱的下狱,罢黜的罢黜,流放的流放,但空缺的官位很快便会被填补。

  想来不出一月,市井巷间就几乎不会再有人提起这桩事来。

  谋反之事了结后的第三[ri],林铎派去的人将岁岁和林琬平安送回了京城,一大清早,穆兮窈就起身张罗了一桌好菜,及至午时,便估摸着时辰,和林铎一道在门[kou]迎她们。

  远远瞧见驶来的马车,穆兮窈就迫不及待跑下台阶去,车帘被掀开,岁岁探出脑袋,对着这厢喊道:“爹,娘……”

  光听着岁岁的声儿,穆兮窈就止不住红了眼眶,马车甫一停下来,她便上前,一把将岁岁抱在了怀里。

  林铎亦伸手,扶着林琬下了马车。

  “琬儿,这几[ri],辛苦你照顾岁岁了。”

  “不辛苦。”林琬凝眉上下打量着林铎,担忧地问道,“兄长可还好?”

  “无事。”林铎摇头,“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

  穆兮窈摸着岁岁的小脸,柔声问:“这几[ri]和姑母在一块儿,岁岁可乖?”

  岁岁重重点了点头,“岁岁乖,就是想娘。”

  言至此,她蓦然有些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娘坏,怎么自己偷偷先跑来找爹爹了,不带岁岁一起。”

  穆兮窈歉疚地看着她,“是娘的错,娘跟岁岁道歉。”

  那时,她也不知京中情况如何,可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林铎,分明知晓即便她过去也无济于事,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且将岁岁[jiao]给林琬,自己回去看一看。

  其实穆兮窈也不明白,她究竟想要看什么,直到后来,她才了然,不论成败,她都想默默陪他到最后一刻。

  “娘下次不能这样。”岁岁看着穆兮窈,用一种小大人的语气道,“岁岁也很想爹爹,岁岁已经很久没见到爹爹了……”

  她说着说着,声儿逐渐弱下去,愈发委屈起来。

  岁岁虽只有两岁多,近三岁,有些事尚且不懂,但大人的情绪变化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娘不在的时候,她问姑母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她什么时候能见到爹爹,姑母都会笑着跟她说很快,可岁岁夜半醒来,却好几次看见姑母在偷偷抹眼泪。

  分明姑母什么都没说,可岁岁总觉得姑母哭和她爹爹娘亲有关。

  姑母难过,岁岁也难过。

  她甚至觉得,爹爹和娘亲是不是不要她了。

  “今晚,岁岁能和爹爹娘亲一起睡吗?”

  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穆兮窈一阵心疼,正[yu]说什么,却是伸出一双大掌将岁岁抱了去,“自然可以,今晚爹爹哄岁岁睡觉,可好?”

  “那以后也可以吗?”岁岁昂着脑袋,[nai]声[nai]气地问,“大舅外祖父家虽然有小表哥、小表叔陪岁岁玩,但岁岁想回这儿住了,岁岁想爹爹了,岁岁想和爹爹娘住在一起……”

  岁岁伸手牢牢抱住林铎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在里头。

  她不想再跟爹爹和娘亲分开了。

  “那岁岁便先回这儿住。”林铎安抚般摸了摸岁岁的脑袋,抬眸看向穆兮窈,“很快,很快爹和娘便能一道在这里陪着岁岁了……”

  穆兮窈见状悄悄背过身,擦了擦眼泪,她知道,定是因着这阵子奔[bo],又见了刺客受了些许惊吓,才让年幼的岁岁产生了些许不安全感。

  气氛倏然变得哀伤起来,见得这般,林琬蓦然笑着问:“午饭可备好了?兄长,姐姐,我都饿了。”

  听得此言,穆兮窈忙应道:“都备好了,快进去吧,我今[ri]可命灶房备了不少好菜,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姐姐命人准备的,定然是好,我而今饥肠辘辘,想来吃什么都香。”林琬挽上穆兮窈的胳膊,笑着一道入府去。

  或是见了爹娘心情大好,岁岁今[ri]胃[kou]极佳,用了一大碗饭,还吃了好几块糕点,穆兮窈生怕她积食不适,让红莲带着去花园里走走,岁岁闻言,拉了林铎的手,说是让爹爹陪着才肯去。

  林铎哪会不应的,牵了岁岁便往外而去。

  厅内就只剩下了穆兮窈和林琬。

  两人闲聊片刻后,穆兮窈倏然想起一事来,迟疑着道:“五皇子之事,牵涉其中的人不少,杨家亦在此之中,不过杨家追随五皇子也不过几[ri],其实牵扯得并不深,真要论罪,顶多也就是罢官而已。但听闻那杨从槐下狱后被严刑拷打,最后认下了协助五皇子谋反的罪名,遭抄家流放。他身上的伤不轻,流放路途艰难,恐怕此番他是难活着抵达那厢了……”

  林琬闻言,放在膝上的手攥了攥。

  她知晓,杨从槐一事,算是他家兄长借机公报私仇,这便是上回他说的杨家的报应吧。

  她沉默片刻,倏然扯唇笑起来,“我已不在意那杨从槐了,亦与他没有了关系,从前嫁他的那段[ri]子,就全当是个噩梦,试着忘了便好了。”

  言至此,她用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眸定定看着穆兮窈,“姐姐,我考虑过了,我想,再回书院去。”

  穆兮窈闻言心下一喜,“你是想?”

  林琬颇有些赧赧地颔首,“不过马上让我当先生,我只怕是当不好的,我且跟着旁的先生学学,若是可以,那便……”

  经历了这一遭,林琬也算是想通了,从前失了生念,便觉万事没有意义,而今有了活下去的念想,又觉人生匆匆,不过短短几十载,甚至不知何时会生出意外,既得如此,为何不尽兴去做自己愿意做之事。

  “定然可以。”穆兮窈握住林琬的手,鼓励道,“琬儿,你要相信,你从不比任何人差。”

  倏然听得这话,林琬鼻尖有些泛酸,重重点了点头。

  原来她真的很需

  要一份认可。()

  无关于她的身份,无关于旁的一切,只是对于她林琬本身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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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琬的改变于穆兮窈来说自是欢喜,但也令她不由得想起一桩事来,这几[ri]忙碌无暇顾及,而今岁岁和林琬也回来了,她没了牵挂,那事也时候去处理一番。

  翌[ri]早,用过午饭,将岁岁哄睡下后,穆兮窈便令红缨备了马车,直往沈府而去。

  这是穆兮窈第一次去沈澄府上。

  她听林铎说,永景帝假死的那一[ri],沈澄为了配合太子和林铎,特意闹了一番,假意刺杀五皇子,胸[kou]重重挨了一脚。

  到底不是年轻人,那下手的侍卫又丝毫没有保留力道,那一脚下去,沈澄伤得不轻,眼下正在府上养病。

  抵达沈府后,红缨上前禀明了身份,门房忙入内通禀,没一会儿,便将她们领了进去。

  穆兮窈一路入了沈澄的院子,进屋便见沈澄正由一小厮扶着,作势要下床榻,穆兮窈见状,忙小跑上前扶住沈澄。

  “窈儿……”沈澄抬首唤了她一声。

  穆兮窈抿了抿唇,“义……您的伤还未痊愈,就莫起来了,别反是加重了病情。”

  说罢,她示意小厮,重新将沈澄扶躺在了床榻之上,在他背后垫了个软枕。

  沈澄苍白着面[se],自嘲道:“我无碍,只是这身子不中用,不过挨了一脚便伤成这般,着实惹人笑话……”

  话音落,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沈澄瞥了眼穆兮窈暗暗绞着丝帕的手,苦笑道:“你来,是有话想要问我吧?”

  穆兮窈自是有许多话想问的。

  “那[ri],在宫门[kou],您说,我是您和母亲……”

  “是,你是我和月疏的亲生女儿。”

  沈澄低叹了[kou]气,“我也是从穆致诚[kou]中得知,他遇到月疏时,她腹中已然有了你,我不知道,也没有想到,你母亲出发去岑南的前一夜,我一时糊涂,竟让你母亲怀了身孕,是我害苦了她……”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穆致诚说,就是因着你母亲有孕,他才能轻易欺骗于她,甚至后来,你母亲闹着要离开,他亦是频频拿你做威胁,若是当初我没犯下那错,是不是你母亲便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他叙述此事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可嗓音却微颤着,穆兮窈眼睫垂了垂,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所以,您便自责着,迟迟不来认我。”她抬首直勾勾地看着沈澄的眼睛,“您是不愿认我吗?”

  听得此言,沈澄似是慌了神,忙解释道:“不,窈儿,我[ri][ri]都想与你相认,说实话,我很高兴你是我的女儿,可我又不敢高兴,我罪孽深重,又凭什么得到你这么好的女儿呢!如此又如何对得起你的两个舅父和念了你母亲十余年的外祖母。”

  穆兮窈无奈地闭了闭眼。

  于是,他便疯狂撕扯着自己的内心,在喜悦和痛苦之间反复折磨着自己,穆兮窈难以想象那该是怎样一种感受。

  她总觉得若时

  ()  [ri]再久一些(),他怕是迟早将自己[bi]疯?[((),在得知她的身世后,他将她母亲的死彻彻底底归咎在自己身上,穆兮窈甚至怀疑,五皇子一事,他兴许怀着赴死的决心,想以此一赎自己的罪孽,去黄泉之下同她母亲请罪。

  “您太自私了……”再开[kou],穆兮窈的声儿止不住哽咽,她定定地看着沈澄,“您独自愧疚之时,可曾想过我,您知我自小最想要的是什么吗?是疼爱我的家人,是关怀我的父亲,而这些对从前的我来说从来只是奢望。穆致诚对我冷淡之极,甚至我被关在庄上的那几年他都对我不闻不问,我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然而今你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父亲,你才是,可你却瞻前顾后,迟迟不与我相认,对我难道便公平吗?”

  这一番宛若质问的话令沈澄哑[kou]无言,许久,他只能垂下头,“窈儿,我……”

  穆兮窈打断他,“我娘已经不在了,再去思虑前事,终究只是惘然,您若想赎罪,便尽力弥补我,那才是真正的对得起我娘!”

  她理解沈澄的心情,却又不理解,兴许是因她和他不一样,不会如此这般沉溺于过往。可她知道,若她再不伸手,她这父亲便真的要溺死在对她娘亲无尽的愧疚里。

  十数年仍念念不忘,他对她娘亲的感情终究是太深了些。

  深入骨髓,于是连自责都成了一种偏执。

  “赎罪……”沈澄的眸中露出些许茫然,“十几年,我错过了你的十几年,窈儿,我该如何做,还能弥补你?”

  “那还不简单。”穆兮窈凝视着他,“您便努力做我的父亲,做这世间最好的父亲。”

  她眼含泪光,柔声问道:“你能做到吗?爹……”

  这一声“爹”令沈澄骤然怔愣在那厢,少顷,他掩面终是忍不住低低[chou]泣起来。

  他知晓她这般做的目的,既得他始终不能原谅他自己,那她便帮着他去解脱,去原谅。

  他面上满布泪痕,却是一声长叹。

  “我沈澄这一生,终究是太幸运了些……”

  穆兮窈自沈府出来时,已过申时,一出门,她便见一人站在马车旁,浅笑着看着她。

  她愣了一瞬,“侯爷,您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

  林铎将她扶上马车,看着她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问道:“可是与沈太傅说开了。”

  见穆兮窈闻言诧异地看来,林铎坦诚道:“我说了你莫要生气,其实最早得知此事的人是我,只是当时我始终不敢确信,便借机试探了沈太傅,此事毕竟关乎你母亲名节,我也没同你两个舅父提起,就想着等沈太傅自己说出[kou]。”

  原是如此。

  想起沈澄迟迟不肯说出[kou]的缘由,她低叹了[kou]气,“他很愧疚,对我娘亲,他原本似乎是打算等我外祖母来了,再说此事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铎,“说起唐老太君,我得到消息,想必后[ri],她老人家便能抵达京城。”

  见穆兮窈一下咬紧了双唇,林铎笑了笑,“很紧张?”

  ()  “嗯。”穆兮窈颔首,“毕竟这是我母亲生前最亲的人,如今也是最后一个我未见过的亲人了。她还不晓得我的事,也不知届时见了面要如何说道。”

  “倒也不必说道。”林铎似是自言自语般道,“也许,她早就知道了……”

  恰如林铎所言,两[ri]后,唐老太君便被唐湛安排的人护送进了京。

  其实,若不出五皇子那事,唐老太君能更早抵达,但因着当时京城乱得厉害,唐湛便去信让唐老太君一行暂且在原地安置几[ri],等京城局势安稳下来,再行赶路。

  为了迎唐老太君,唐湛唐泽与唐允昭皆特意告了假,一大家子人齐齐整整,清早便等在了唐湛府门[kou]。

  眼看着载着唐老太君的马车停下来,唐湛忙上前,小心恭敬地将车内人扶下来。

  “母亲。”

  “祖母。”

  众人围上前去同唐老太君行礼。

  唐老太君笑着颔首,神[se]感慨地望向唐府大门,她离开这么多年,这里好似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看罢她垂眸转而将视线落在眼前,神[se]慈和,“这便是裕哥儿吧。”

  朱氏闻言,忙上前将襁褓中的孩子递给唐老太君瞧,唐老太君拉了拉裕哥儿的小手,满意地笑道:“也有两个多月了,这瞧着白白胖胖的,哪像是早产的。”

  “那是托祖母的福,前阵子裕哥儿体弱多病得很,但或是那病魔一听说您老人家要进京给裕哥儿祈福,一下便都给吓跑了,我们裕哥儿才能养得这般白胖。”

  唐老太君闻言,不由得眉开眼笑,“婉娆这嘴,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每次都说得人心花怒放。”

  此言一出,唐家众人都不由得笑起来,朱氏反是不好意思了,“婉娆说的句句实话,祖母谬赞了。”

  外头炎热,也不方便久站,唐湛和杨氏便扶着唐老太君往正厅而去。

  而穆兮窈始终将自己藏在角落里,在后头静静望着她这位亲外祖母。昨[ri],唐湛特意召她过去说话,言等今[ri]唐老太君来了,先别急着表明身份,一点一点慢慢同她解释,想来她老人家也能好接受一些。

  她眼看着唐老太君在上首落座,正踌躇着,不知该何时上前施礼之际,却见唐老太君的目光穿过半个厅堂,骤然朝她看来,一下定在了她的身上。

  唐家众人亦循着她的视线看过来,唐湛迟疑片刻,对穆兮窈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母亲,这位是……”

  待穆兮窈在唐老太君跟前站定,他正[yu]介绍,却见唐老太君泪眼婆娑,一下握住了穆兮窈的手。

  “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

  乍一听到这话,穆兮窈没忍住,簌簌掉下眼泪来,“老太君……”

  果然如林铎猜想的那般,这位老太君早已知晓了所有真相。

  也是,关于她认回唐家的事,京中早已传遍了,并非什么秘密,唐老太君随意叫人一打听,不就一清二楚了。

  “叫什

  么老太君。我虽上了年岁,可又不傻,你们用裕哥儿骗我进京,我怎可能不怀疑。()”唐老太君哽声道,孩子,你的事,还有你母亲的事,我都已听说了,等了这么多年,虽没能等回你母亲,可也算有了结果,我就是死也瞑目了。我是生了你母亲的人,你说,你当叫我什么?()”

  闻得此言,穆兮窈登时屈膝跪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外祖母。”

  这因着哭噎而有些含糊的一声呼唤,却教厅中几人一下红了眼眶,杨氏李氏几个女眷本就眼窝子浅,登时忍不住用丝帕抹起了眼泪。

  “唉,唉,好孩子,快起来,让外祖母好生瞧瞧。”唐老太君将穆兮窈拉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像,你生得和你母亲真的很像,我那可怜的女儿,终究是福薄……”

  得知唐月疏之事后,唐老太君也曾狠狠哭了一场,但活到了这个岁数,到底是想得更开一些。有些人有些事,命就如此,谁也改变不了,虽是天人有隔,但她已是半截身子埋进了黄土的人,想来不久也能在地下和唐月疏团聚了。

  众人虽是伤感,但看唐老太君的情绪还算稳定,也算是舒了[kou]气。

  正当整个正厅萦绕着悲喜[jiao]加的气氛时,便有下人来禀,“大老爷,沈太傅来了。”

  唐湛闻言忙道:“快请进来吧。”

  听得“沈太傅”三个字,穆兮窈的神[se]变得有些微妙,她看见唐湛转而对唐老太君道:“母亲可还记得沈太傅,便是当年与我们唐府一墙之隔的那位……”

  唐老太君眯眼回想了片刻,“哦,是月疏……”

  话至半截,她突然止了声儿,眸光黯淡了几分,似是不大想提起那些伤感的往事,便只问道:“他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

  唐湛知晓沈澄为何而来,毕竟先头要认穆兮窈为义女时,沈澄便同他们兄弟二人提起过,但他并未明言,“想来,是有事前来商议。”

  说话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然在小厮的引领下入了正厅。

  “晚辈见过唐老太君。”沈澄在厅中站定,恭敬地施了一礼。

  “沈太傅快请起。”唐老太君可不敢受这一礼,她凝视着沈澄鬓间的白发,蹙眉道,“老身也有好些年不曾见过沈太傅了吧。”

  她记得,这位沈太傅年岁似乎也不大,和她家老二不相上下,怎的这些年不见,竟憔悴衰老成这般。

  “是。”沈澄答,“打老太爷故去,唐老太君扶柩回了岑南,也有六七年了。”

  六七年……

  唐老太君面露恍惚,“[ri]子过得真快……”

  似乎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看着唐老太君感慨的模样,沈澄沉默片刻,拱手躬身道:“老太君,晚辈今[ri]来,是有一事相求。”

  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唐老太君笑,“沈太傅有什么事,尽快说便是。”

  谁知她话音才落,便听“扑通”一声,却见这位沈太傅竟是在她面前重重跪了下来。

  ()  唐老太君陡然一惊,忙让唐湛去扶,然沈澄却是不动,只抬首神[se]认真,“老太君想来也知道,月疏还在世时,晚辈便忠情于月疏,而今月疏虽已不在了,但晚辈仍想与月疏在一块儿。”

  他顿了顿,提声道:“晚辈想迎娶月疏过门,将她的尸骨移入沈家祖坟,死后能与月疏合葬,还望唐老太君能够应允。”

  唐老太君愣怔着坐在原地,久久凝视着沈澄的脸,似在确认他这番话是否真心,片刻后,她才低声问道:“你就不介意她曾为人妾吗?”

  沈澄身子微僵,眸中闪过些许痛楚与自责,“晚辈怎会在意,是晚辈对不起月疏,害了月疏,晚辈早该这么做的……”

  是他害了月疏?

  唐老太君蹙眉,着实没有听懂这话,唐月疏那些年的遭际,她已然尽数听说了,是那叫穆致诚的人卑鄙,骗了失忆的月疏,又与他沈澄有何干系。

  沈澄看出唐老太君的疑惑,他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许久,方才艰难地开[kou]。

  “窈儿,不是穆致诚的孩子,是晚辈和月疏的亲生女儿。”

  此言一出,厅内登时响起一阵[chou]气声,唐家众人皆目露错愕,唯有知晓真相的穆兮窈默默垂下了眼眸。

  “你说什么?!”唐老太君一下站起了身。

  沈澄继续道:“月疏离京前往岑南的前一夜,曾越墙来寻晚辈,说老太君要给她定一门婚事,晚辈一时酒醉,对月疏犯下了错事……”

  唐老太君身子微晃,险些站不稳,幸得穆兮窈在侧,一下将她扶住了。

  她用右手死死掐住圈椅把手,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看向沈澄的眼神似是愤怒,又似是悲痛。

  “你……你糊涂啊!”

  她坠下泪来,低吼一声,终是忍不住抬起一旁的仗拐,在沈澄背上狠狠砸了一下,沈澄吃痛身子一抖,却是咬牙不曾出声,任由唐老太君发泄心中的怒火。

  “你是,月疏也是!”

  这一下便令年迈的唐老太君有些力竭,她跌坐在椅上,驻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两下,看向沈澄的眼神悲痛[yu]绝。

  “你可知道,当初我与老太爷商量,给月疏挑的夫婿是谁吗?便是你沈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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