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拼酒

　　卫泱泱只顾着吃的饭桶形象成功骗过了申明煌，她的武器很快就被归还，她和宋文如顺利过关分别被送回家。正月没过完就还算新年，她继续着自己悠哉游哉的生活，没几天就将在凤泉王府的经历抛掷脑后。

                  正月二十六这天，卫泱泱又踩着自己的螳螂小车在院子里玩，却忽然被人硬生生截停。她独居桂园是这里的主人，谁敢拦她？她气得要命正准备发脾气，回头却发现那人是卫秉钺：“老八！”

                  卫秉钺是年后到花都述职的，想要给卫泱泱个惊喜，因此上个月写信时并没有告诉她自己要来。今天一早他进了花都，先去拜访了三哥就急着来桂园看她。桂园的丫鬟婆子都是邬云从海西带来的，看到是卫家八郎就没有拦，任由他自己一路来到花园，这才被他发现小妮新得了个好玩意儿。

                  卫秉钺刚刚看到卫泱泱玩得开心滑得快要飞起来，他也对这小车子十分喜欢，就毫不客气地将对方截停将她拽下车子，自己踩了上去开始滑行。眼见他越滑越远，卫泱泱气得拼命大喊：“喂，你居然敢跑来我家欺负我？哪有你这样的哥哥！”

                  卫秉钺初时不熟练，滑了一圈之后越来越觉得这小车绝妙无比，他故意气卫泱泱：“就因为我是你哥哥才能欺负你，我还以为你一个人远在异乡肯定吃了不少苦，一进花都就巴巴地跑来看你，没想到你的生活如此悠闲，白白害我担心。你有了这小车子怎么变得这么小气，让我滑几圈又如何？”

                  冰面滑溜溜的卫泱泱两腿赶不上他，索性就站在原地抗议：“这小车子只有一辆，你赶紧还给我！”卫秉钺才不理她，又滑了十几圈才跳下车子向她走来，边走边问：“这么精巧的小车子你是从哪里买到的？”

                  卫泱泱将那小车子看作是镇宅之宝，赶紧跑过去从对方手里夺过来：“哼，这车子世上独一无二你买不到的，不管出多少银子你也买不到。”卫秉钺听她这么说就耍起无赖：“既然买不到，那你送给我当新年礼物吧？”  卫泱泱听罢吓得一把将车子搂在怀里：“你在做梦？我只有这一辆，你要是敢抢我就给爹爹写信告状。”

                  卫秉钺当然不会抢她的玩具，只是逗她而已，他还叫亲兵麻浩送上他带给卫泱泱的新年礼物：那是一对皮毛做成的袖套，冬天暖手用的。卫泱泱拿起一看又摸了一摸：“是狼皮做的？”卫秉钺有点小得意：“嗯，我将金家营附近的那群狼给打死了，这张皮子是狼王的。我还特意找了皮货商人做成袖套送给你，我可不像你那么小气。”

                  听到他说自己小气，卫泱泱赶紧反驳：“我才不小气呢，我新得了几坛子杨梅酒，今日和你喝个痛快，你要是怕了趁早认输。”提到喝酒，那是卫秉钺生平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他的好胜心顿起：“我会怕你？你赶紧叫人将酒搬上来，谁今日要是输了就在这院子里睡上一夜。”

                  正月虽已打春但还是天寒地冻，在院子里睡上一夜是十分危险的。不过他们驻防时经常顾不得扎营，只能在冻得硬邦邦的沙地里凑合一夜，这对于兄妹二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因此卫泱泱马上就同意了这赌注。她赶紧吩咐厨娘弄个羊肉锅仔和几个菜来，兄妹二人带麻浩就坐在饭堂里赏着窗外的春雪，喝着卫泱泱搞来的各种好酒。她兴高采烈地向卫秉钺和麻浩介绍：“这是杨梅酒、这是桂花酒、这是黄酒、这是柿子酒......”她储存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酒，种类之多令人目不暇接。

                  麻浩忍不住开口问：“大小姐，你是要在花都开酒馆吗？”卫泱泱洋洋得意：“我平日里只要见到没喝过的酒就买上几坛，日积月累现在有八十多种呢。平日里都是我一个人喝，你们来了终于有人陪我喝了！”

                  听到她说自己存了八十多种酒，卫秉钺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起：“哎呦，看来我今日不把这八十多种酒品尝完，我们卫大小姐是舍不得放我走的，对吧对吧？”他迫不及待，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敲开了一坛山楂酒与卫泱泱和麻浩对饮起来。

                  自卫泱泱去年年初跟着六郎卫秉戬夫妇来到花都，兄妹二人已经一年未见了。这一年来卫泱泱见到了许多她以前没见过的事情，还读了好几本书，她忍不住要和卫秉钺分享，就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卫秉钺见小妮比去年离开海西时成熟懂事了许多，可是在自己面前仍然是个酒缸子、小饭桶，就忍不住嘲笑起她来：“哎哎哎，你别光顾着收集酒和玩具，你多和三嫂出门去见见各府的公子。还有半年你就十八了，若到时再订不了婚，哎，我们卫家可真是要被你吃穷了。”

                  卫秉钺提起之事正是卫泱泱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她忍不住反驳：“不会的，我现在和你一样是有俸禄的，就算我嫁不出去也可以养活自己，不用你再贴我银子，你放心好了。”

                  卫秉钺在海西时收到三哥卫秉戈的书信，知道卫泱泱去玉泉王府当教习女官的事，他以为那只是玉泉王一时兴起就没有多问。现在听卫泱泱说她自己也有俸禄，他就忍不住追问对方每年能拿几两银子？想再嘲笑她一番。卫泱泱得意地伸出右手两根手指：“我每隔五天去一次，一年可以拿两百两银子呢。现在是正月我无需到王府去，可是殿下也照常付我银子，哼！”

                  卫秉钺是从四品参将，除了有封地可得地租、打了胜仗可得赏赐外，他每年的俸禄是两千两。以前卫夫人每月只给卫泱泱十两银子，她若花完了或者想买什么贵重物品，就得抓尖卖乖向卫秉钺讨要银子，若卫秉钺不肯给她她就见谁跟谁要。现在她不但有去年平叛时分得的一百亩沙地，每年还有两百两银子的俸禄，虽然远远比不上卫秉钺，但是也算有地有银，别说是一般的官家女子，就算是八九品小官的收入也不及她。

                  听到这里卫秉钺忍不住发出惊叹声：“哎呦，我们卫大小姐现在可是个小富豪啦！这说不准哪一天我要是手头紧还得向你借银子使呢。”卫泱泱听他这样说心里美得不得了，她也不回话，只是忍不住边喝酒边笑。

                  喝了一会儿卫泱泱又想到自己有一堆儿稀奇古怪的风筝，就急急跑出饭堂。很快她就跑了回来，还带着她最喜欢的那只骷髅风筝，那风筝做得比她还高。这时天色已黑外面还飘着雪花，她将风筝举在身前一阵风似地跑进来，卫秉钺和麻浩还以为遇到了鬼，两人齐齐举起武器准备将那“鬼”砍成碎片。

                  卫泱泱看到卫秉钺吓得连他的以和宝刀都从刀鞘里抽出一半来，忍不住拍桌大笑。她笑得直不起腰，加之喝酒喝得晕乎乎的，差点滚落到桌子底下去。卫秉钺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只是一只用纸和竹条扎成的风筝，他嘱咐麻浩将弓收起，自己也将刀推回刀鞘。

                  卫泱泱见他俩吓成这个样子高兴极了，举着风筝绕着桌子飞奔。卫秉钺又是郁闷又是无奈，心想：别家的小妮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云想衣裳花想容。我家倒好，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我这个妹子看来今年又嫁不出去了。

                  他虽有些嫌弃但又十分好奇，忍不住问：“这鬼风筝是你在哪里买到的？怎么花都还卖这种东西？”卫泱泱赶紧炫耀：“花都没有卖的，是玉泉王殿下送我的。”

                  一听到是申明渊所赠，卫秉钺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知道玉泉王爱玩，还精通各种机关术，给卫泱泱做几个玩具不过是雕虫小技。只是小妮经常去玉泉王府玩心更大，如何嫁得出去？可那是皇后娘娘亲自来要的人，不去又不行，着实让人担心。

                  卫秉钺想来想去暂时想不出个办法，卫泱泱见他不做声，就追问最近海西有没有什么热闹？卫秉钺哼了一声：“海西你还不知道吗？能有什么热闹好看？去沙漠里和那三国人对砍就比较热闹。”麻浩倒是想了个热闹出来：“那暴捷要学着海斯给咱们大阳做属国呢，下个月暴捷使团就会来花都，大小姐最讨厌的那个公主也会来。”

                  暴捷国国君是盗贴贝海，他继位时年纪尚轻，就由他的姐姐、长公主椒棋贝海任摄政女王。椒棋贝海虽是女子但颇有才干和野心，女子摄政乃逆天而行不被世俗允许、也无法服众。她为了做摄政女王，就在满朝文武面前发誓：未免造成外戚之患威胁到她弟弟的王位，她绝对不会嫁给朝中任何一位官员，这才被朝臣认可。

                  不过不嫁人并不代表椒棋贝海不可以有男人，两年前的李家营之战，她最宠爱的面首赫林为了在公主面前邀功主动请战。赫林欺软怕硬不敢对战卫家军精锐，反而去攻打卫家军的担架队。他知道担架队里全是妇女和老人，只是负责运送伤员的，他来偷袭既能获胜又无危险，乃是十成十的赢面，真是做得一手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赫林这买卖第一天开张就倒闭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运气不好，恰巧那天担架队是卫泱泱当值。卫泱泱哪是肯吃亏的主，她抽出以德刀就率先冲了过去。海西人从小就上战场，虽然担架队里只有妇女、老人和伤兵，但也是人人都携带有武器、各个都对阵过敌人的。赫林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哪里懂得什么打仗？等担架队的人纷纷抽出刀斧拉起弓弩，他才发现打仗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玩。

                  卫家军战斗力之强悍世所罕见，别说是负责抬担架的健全人，就连重伤到缺胳膊断腿的伤兵，只要还能爬得动的也拿起随身的弓弩向暴捷军发射。甚至有一名双眼被炸瞎的军士也不落人后，他看不到敌军在哪，居然强撑着爬到战友身旁，凭借双手找到战友的箭枝袋，将自己身上的箭枝摸索着放入对方袋中。

                  卫泱泱手里只有两百多人，连后备营都算不上，可她丝毫没有犹豫，仍将这两百多人分成三队从正面及两侧包抄过去。赫林头一次见到血流成河本就害怕，又见卫泱泱淡定自若指挥得当就以为自己中了埋伏，他们后面一定有卫家军主力！打仗时全凭一鼓作气，士气最为重要，他一见对方这阵势，还未对阵就露怯便失了先机。

                  赫林的表现出卖了自己，被作战经验丰富的卫泱泱敏锐地抓住了他的破绽。她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不管不顾，学着张翼德张将军直奔暴捷军中取上将首级。赫林还未反应过来她已冲至阵前，一刀就砍下对方的头颅。擒贼先擒王，赫林被杀暴捷军不战自溃纷纷逃跑，他们这五百人不但丝毫没有占到卫家军的便宜，还让公主的心上人送了命。

                  偷袭担架队胜之不武，暴捷人敢使阴招卫泱泱就礼尚往来。她将赫林的人头拿绳子拴在嗷呜的尾巴上，拖着在北境各国边境跑了个遍，边跑还边喊：“快来看呀，这可是暴捷摄政女王的小白脸！”搞得椒棋贝海非但偷袭没成功还颜面扫地，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与卫泱泱的梁子从此就结下了。

                  现在听到麻浩说暴捷公主也要来，卫泱泱赶紧追问：“你说椒棋贝海？她来干嘛？”  麻浩随口一答：“谁知道呢，是不是她男人被大小姐给杀了，来咱们大阳找男人来了？做属国还能干啥，称臣、纳贡、和亲呗。”  他的回答连卫泱泱都觉得离谱：“她？她来大阳和亲？咱们大阳的男人才不会要她。”

                  卫秉钺见他两人越说越不着调，急忙制止：“好了，她来不来和亲涉及两国邦交，那是朝廷操心的事，你们俩休得胡言。”卫泱泱和麻浩被他呵斥，不敢再提暴捷使团的事，就只能聊些海西琐事继续喝酒。三人一直喝到半夜，若非第二天卫秉钺要去兵部面见武尚书，只怕这酒局还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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