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黎明（一）

　　一场盛大恢弘的开府宴在欢声笑语中落幕了，蒙琰和顾栩四面应酬根本顾不上说话，不过他们的眼神一直在交流，好似在谋划着什么。

今日开府宴有三个意料之中，三个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太子拒绝交流，果不其然太子一晚上都在左右说话，就是不愿意与蒙琰交流，其中缘由很简单，幽王再是他的心腹，毕竟受伤的皇后娘娘。

第二个意料之中是通政司密报，六手琴姬迟笑人在太子的运作下化名石欢，是太子的一名侍妾，今日也出现在淮王府门外，只是按规矩她不够资格进来。

第三个便是赵王在壶觞交错中毫不忌讳的抢走了蒙琰，细细的询问了顾棠话的意思，蒙琰则是耐心给他解读了其中的含义，并且在结尾处还说只是自己的浅见，这就让一直持有深度怀疑的蒙炫更加确认了他的猜想，顾氏果然是要和皇室联姻了。

而三个意料之外是关心明日事态的有心者都看得到的，一是章氏居然派了人过来，并且留宿淮王府，这原本没有什么，人家甥舅情深，可问题是那是章氏，天下读书人的骨头，莫非章氏要在幽王案中说话？

二是一直深居简出的惠阳长公主居然现身淮王府，恭贺开府只是本分，但惠阳长公主直接接手淮王府内宅应酬，莫非陛下对幽王案也要偏向幽王？对此，蒙琰也没想明白其中道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和长姐说私话。

三是柳恕居然亲自上门恭贺淮王开府，柳恕年前在朝堂上的发言简直就如同直接冲着幽王和淮王去的，两人应当势同水火才是，当然蒙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通报柳恕上门的时候蒙琰都傻眼了，不过，大家都是面子上的人，表面上并没有不快，显得其乐融融，柳恕甚至都喝的醉醺醺的才离开，这真是让所有人都懵了。

宴会散场已经是子时了，除了那些不速之客以外还留在淮王府的人并不多，例如顾栩，她是很想留下，但今日的情形不合适，只能先走了，她相信后半夜会有人扣窗的。

老十三是不会走的，章献之还在客房，至于莫不愁他们都躲在暗处自己喝酒，只剩下惠阳长公主、太子和赵王三人还在等着。

蒙琰送完最后一批客人之后吩咐范无忌落锁封院，正堂内外不许留人。

“太子殿下，夜已深，还请回宫。”蒙琰面无表情的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

“老五，你我兄弟非要如此吗？”太子面色潮红，这是酒喝多了，更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太子明鉴，臣弟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唉，”太子叹了口气，而后环顾在场的人直接看向赵王说道：“老三出这事儿本宫也很难过，本宫根本不相信老三会联合卢氏作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能因为本宫一句话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何况这次的主审是老六。”

赵王在心里都快要骂出来了，太子这话说的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自己，好在有顾侯的提醒和五哥的解读。

“太子殿下，臣弟受皇命主审幽王案，只会根据事实证据来评判，不能有所偏倚，辜负圣恩，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并不是臣弟的职责。”

太子听完后，脸当场就冷了下来，他没曾想到赵王居然会如此的不给面子，眼睛里都冒火了。

“太子殿下，老六说的没错，您不用把这事儿推给老六！”蒙琰直接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反正他向来在兄弟中间没皮没脸的。

“老五！你过分了！”太子重重的拍了桌子，这会儿的太子终于有了的太子威仪。

不过蒙琰却是毫无退缩惧怕，连一旁的蒙烁都起身了，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态势。

“好了！都住嘴！”眼看事情走向不可控的方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惠阳长公主大声怒喝，“都是自家兄弟，现在像什么样子！”

长公主的威严还是有效果的，兄弟几人气息瞬间都弱了下来，期间老十三坐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还摔了个屁蹲。

“兄弟阋墙！你们就是不孝！让有心人看笑话！”蒙柔痛心疾首的说着。

“长姐，我是太子，是母后遇刺，全部证据都指向老三！我该如何？”

“你当相信三弟的人品，幕后黑手是在折断你的羽翼，离间你们与陛下的父子之情，”蒙柔说着看向蒙琰，“你也是，臭脾气，没有规矩的性子也要收一收，已经开府了，也授了官职，还这么任性！”

“长姐，回京后我多次拜访太子殿下，他只顾着和新收的侍妾卿卿我我，你问问他，那女子是什么人？！”

“蒙琰！你想造反吗？！”太子这回是真生气了。

“哼哼！好一个造反？我造的谁的反？我是皇子，父皇亲封的淮亲王，太子现在给人定罪都是这么草率的吗？”蒙琰是刻意的激怒太子。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了蒙琰的脸上，顿时五个手指就印在了蒙琰的右脸。

“放肆！”动手的蒙柔，也不会有别人，也只有蒙柔敢这么对待蒙琰。

看着蒙琰挨了一巴掌，太子的怒气也消了一些，指着蒙琰说道：“长姐，你看看，他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从来都是这么任性妄为！”

“老五，明日你给我待在府里反省！”蒙柔的这一巴掌让自己都觉得疼，打人的手一直发抖，更是被气的发抖，这若是在民间兄弟争吵，最多是家规惩罚，但他们不同，太子是储君，老五的话就是在犯上。

“好！我可以待在府里，但我只想问一句，诸位，你们都在说兄弟，兄弟，那谁考虑过三哥？”

蒙琰原本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激怒太子，让太子在三哥的案子上有所偏私，这样的话以父皇多疑的性格，一定不会听从太子的建议，而大哥与三哥在北境的交集父皇一样也不会信，那么剩下的只有顾棠了，顾棠不会说假话，再加上主审的老六也不会偏私，这样最起码给三哥一个最公正的环境了。

但长姐的一巴掌直接把蒙琰打出了心底的情感，在这喧嚣过后的深夜里他的不满和伤感的情绪布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太子的无情，老六的躲闪，大哥的交易，只有长姐的这一巴掌是最有情义的，只有长姐是真的在乎兄弟姐妹的感情。

一巴掌，一句话，打出了沉寂。

“老五，话到此处，本宫只能公事公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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