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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爽


“是有这个打算!”王文佐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就分封还早了些,依照我的计划,先要在须陀州建立一个据点,用来修补船舶,囤积物资。同时派出更多的探险队出去,绘制海图、地图,然后才是分封地域!”

    “父亲说的是正理!”须陀原先还担心父亲太过心急,搞出欲速而不达的事情来,还想着应该如何劝谏,却没想到是自己多虑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主上打算分封的方向有两个!”狄仁杰道:“须陀公子发现的新世界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东南方向。为了对这方面的准备,先要把元宝公子调任交州刺史,为接下来的分封做准备!”

    “元宝当交州刺史?”须陀闻言吃了一惊:“父亲,那边可都是烟瘴之地呀!而且路途遥远,光是从沧州走到交州怕不要走大半年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王文佐道:“若是走陆路当然遥远,可若是走海路,那就快多了!你不在这边两年里,沧州这边造船厂新建造了几种新式船舶,比你现在用的船要更快,也更坚固!将来向东南分封的诸侯们,便以交州为发起之基!”

    “以交州为发起之基?”须陀口中重复着王文佐的话,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激动,他能够感觉到父亲刚刚说的那句话背后隐含的宏大愿景,但又对面临的巨大困难感到忧虑。

    “须陀,你可是在担心?”护良笑道:“说实话,我刚刚听父亲说到这些的时候,也有些担心,不过当看到父亲演练给我们看到燧发枪之后,就一点也不担心了。可惜我要留在长安,不然我都想去交州,或者去须陀州了!”

    “不错!”彦良也笑道:“护良要在长安宿卫天子,我向父亲恳求了半天,最后父亲才松了口气,允许我参与攻略夷州(台湾古称)、吕宋(菲律宾吕宋岛)二地。我还真是羡慕你和元宝呀!”

    “燧发枪?那是——?”

    “明日要在校场演练,你到时候再一起去看吧!”王文佐笑了笑,对狄仁杰道:“你把剩下的安排和须陀说一下吧,省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都要问,一一回答起来也不方便!”

    “属下遵命!”狄仁杰应了一声,对须陀道:“主上的意思是,将来分封之事,向须陀州这一路便由公子你统帅,而由交州出发这一路由元宝公子统帅,夷州、吕宋这一路则由彦良公子统帅。不过眼下元宝公子调任交州刺史这件事还要经过朝廷,文书流程还要半年左右。所以主上的意思是,先派出一支船队从沧州南下,前往交州,把这条海上道路打通了再说。而在诸位公子中,论起指挥舰队,走海上航路非须陀公子你莫属!”

    “让我来打通这条航路吗?”须陀看了看上首的父亲,咬了咬牙道:“父亲大人之命,孩儿自当遵从,不过舰队组建、水手船员编成,孩儿希望能够有自专之权!”

    “那是自然!”王文佐笑道:“既然让你来挑这个担子,该有的权力自然要给你。这样吧!就在这里,我奉你为楼船校尉,都督海上诸军事!要那些船,那些人,需用那些器械,你写成文书报上来,我自当应允!”

    “那孩儿就斗胆应承了!”须陀拱手向王文佐拜了拜,待他起身,长桌旁众人纷纷向他道贺,一时间须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张张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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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陀的住处被安排在河间王府的一处偏院里,院子并不大,但房间宽敞,床铺干净而又柔软,最棒的是,这院子清净的很,没有人前来打扰。这对于疲惫不堪的须陀来说,再好也不过了。

    “你在外间看守,谁来都说我在休息,什么事都等我醒来再说!”安顿妥当后,须陀对自己的贴身护卫大艾顿说,这是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巨汉,沉默寡言,力大无穷,自从上次被伏击之后,须陀就挑选了这个人,形影不离。大艾顿身着铁甲,腰间是佩刀和匕首,他点了点头,裹紧斗篷,在须陀的门口坐下,就像半尊铁塔。

    须陀真的累了,这趟旅途漫长而疲惫,即便他年轻力壮,也快撑不住了。房间的窗户面向院子里,恰可看那棵柘树。他解开外衣,把自己丢入柔软的鹅羽垫中,很快进入梦乡。

    他是被门外的争吵声吵醒的。须陀立时坐起,窗外,夕阳残照把河间王府的屋顶洒得通红。他睡得比自己预料的长。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活见鬼,你这个大块头,快把门给我打开!”

    “元宝?是你!”须陀跳下床,大声道:“大艾顿,快让他们进来!”他一边说话,一边披上外衣,将挂着匕首和佩刀的皮带束在腰上,然后才打开厚重木门的门闩。

    进门的元宝打扮的颇为华丽,绯色蜀锦长袍和束发金冠,和穿着灰色羊绒外衣的须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屁股坐在窗户旁的几案上:“活见鬼,你从哪里找来这个大块头,任凭我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我的人走近他就把手按在刀柄上,就像头被逼进洞穴的公熊。”

    “既然是熊,自然是从熊窝里!”须陀笑了起来,他给元宝倒了杯水:“没办法,我去的地方到处都是危险,船上的水手们也多非善类——好人也不会干这个了。如果不在身边弄个能吓唬住人的家伙,我的背脊早就被匕首刺穿了!”

    “我看不只是吓唬人吧?”元宝敬畏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大艾顿,他的脑门几乎顶到房门,厚实的身板几乎将门堵的严严实实,作为王文佐的儿子,他从小就从整个东亚最优秀的战士那儿受到严格的冷兵器格斗训练,可以熟练的使用横刀、长矛、骨朵、双手刀剑、连枷等武器战斗。但即便是他,面对这个巨汉面前,还是有种转身逃跑的本能。

    “呵呵!反正你也用不上!”须陀笑了笑:“你应该听说了吧?要调去交州的事情!”

    “听说了!”元宝沮丧的叹了口气:“总是这样,身为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的坏消息!”

    “也不至于吧!”须陀笑了起来:“父亲已经说了,向东南分封那一路,是以你为统帅的!”

    “毛!”元宝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当初沧州就是片不毛之地,是我辛辛苦苦这些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好不容易有了点局面,就把我赶去交州那种流放犯人的蛮荒之地,把繁荣锦绣的沧州留给阿盛。须陀,在父亲眼里,我和你就是垦荒的牛马,等良田开垦好了就留给阿盛,我们就被赶到新的荒地去!”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须陀笑道:“首先,这沧州也未必留给阿盛,再说了,这次父亲要分封诸侯,不光是你我,还有其他兄弟,功臣子弟们也都要去,我们是牛马?难道其他人也是?”

    “须陀,你还没看清?”元宝冷笑道:“咱们这些兄弟可是刚学会走路就被送到岛上,每天从早到晚不是读书就是习武,手上的茧子一层叠一层,从天亮忙到天黑,没有一天轻松的。护良彦良兄长,还有咱们,十四五岁要么去军中效力,要么去商队,去海船上,去打虾夷打蛮子,哪个没有一身伤?唯有那个阿盛,从娘胎里出来就是留在母亲身边,锦衣玉食,刚刚十二就已经当一县之长了。娘的,屎尿还要别人帮他擦就是一县之战。老子把脑袋拴在腰间,比他大七岁也才是一州刺史。凭啥?还不是因为他老娘姓崔,是清河崔氏这种高门大族。咱们老娘不过是个粟特的蛮子女人?父亲把咱们赶到鸟不拉屎的烟瘴之地去,就是想把河北留给他这个宝贝儿子!”

    “你妒忌阿盛了?”须陀问道。

    面对兄弟冷静诘问,元宝就好像被当头破了一盆冷水,他张了张嘴,冷哼了一声:“哪个妒忌他?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你就是妒忌阿盛了!”须陀重复了自己的判断:“他可是我们的弟弟,再说了,你没有感觉到吗?崔大娘她很害怕我们!”

    “废话,这谁感觉不到?那女人恨不得把我们兄弟都赶出家门,好把一切都留给她那个宝贝儿子!”

    “不!”须陀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如果父亲真的这样对我们,崔大娘就不会这么怕我们了。”

    “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父亲总会死的,而阿盛比同样年纪的我们可弱多了,而且我们都是从岛上出来的,护良和彦良兄长现在又各自有了自己的基业。要是换了你是大娘,你会怎么想?”

    “你是说那女人怕咱们等父亲死了后对她和阿盛下手?”元宝问道。

    “嗯,换了你不怕?”

    “可父亲现在身体还好得很呀?再说了,阿盛总会长大的,而且她是清河崔氏的,河北那些士族肯定会支持阿盛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父亲身体再好也是过了五十的人了,往后只会一天不如一天。阿盛是会长大,但他可不像我们,从小都是在生死历练过的,若是诗词文章也许比我们强,但领兵打仗,料民治理肯定就不如我们了。即便河北士族支持他们,但若论身边跟随的劲果亡命,又怎么抵挡得过我们这些兄弟?”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不过这岂不是说明那个女人更想弄死我们?”元宝问道。

    “你真的不明白吗?”须陀叹了口气:“如果就我们两个,大娘可能还会想找个机会把咱俩弄死,可父亲有多少个儿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吧?她怎么可能都弄死?更不要说护良兄长娶了天子的妹妹,远在长安,彦良兄长是倭国大王,在难波京。再说了,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兄弟是吃了不少苦,但可没让我们去死吧?这就说明那女人根本说不动父亲,不然又怎么会有现在这局面?”

    听须陀这番解释,元宝的怒气也渐渐消了:“你说的也对,父亲若是真的要对付我们,也不会让我们变得这么强。不过我好不容易才把沧州经营成这样,却让我去交州,当真是不甘心的很!”

    “好啦,交州再蛮荒,总比新世界好吧?我可是被派去那边,岂不是比你更惨?彦良兄长也没比你强到哪里去,分到夷州和吕宋,他也没生气呀?”

    “哼,你咋知道他没生气?咱们兄弟里就属他城府最深,从小到大,就是那副样子,从来没看到恼火过!不过最心狠手辣的也是他,当初贺拔雍就死在他手上!”

    “好啦,好啦,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还提干嘛?”须陀呵斥道:“我可是和你说了,阿云这次也来了,他娶了咱们妹子,你要是当他的面说这些不痛快的事,我可不答应?”

    “阿云?贺拔云?他也来了?”元宝瞪大了眼睛:“这小子也要被分封?”

    “为啥不能?再怎么说他爹也曾经是父亲的左膀右臂,立下大功。而且他还是咱家的女婿,怎么说也漏不掉他!”

    “娘的,一想到混到和个罪人之子一个水平,老子就一肚子火!”元宝骂了一声:“算了,老子就在你院子里躲几天吧?你这个大个子叫大艾顿是吧?也借我用用,把访客都堵到外头,老子生病了,谁也不见!”

    “好吧!”须陀知道元宝的脾气:“那我就让大艾顿帮你看几天门,不过你也别弄得太过了,差不多就行了!”

    “滚,滚,滚!”元宝跳到床上,蒙头盖上被子:“你又没丢掉沧州刺史,把老子赶到交州那种鬼地方,让我发几天脾气都不成?还讲不讲理了?”

    须陀叫来大艾顿,吩咐了几句,便出门去了。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元宝,暗想:“想不到几年没回来,范阳城里已经有了这么多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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