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恨意
拿着束脩，林砚行了拜师礼，郭叔达算是正式认下了这个学生。
赵依依打量四周，家里明显比昨日来时干净很多。
就连残缺不全的凳子也被补好了。
赵依依显然不相信郭夫子是动手干家务的人。
果不其然，
“老夫的新学子第一日正式上门，这是我使了半两银子，特意打扫干净的。”
郭叔达背着手，带着两人去学子读书的地方。
赵依依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后院。
书舍不算大，但胜在干净整洁，赵依依最为惊讶的是，里面竟有一个大架子，上面摆满了书。
粗粗一略，估计有几百本，足以开个书店了。
书上面一尘不染，即使有的纸页泛黄，却十分洁净，显然是主人十分爱惜。
赵依依感叹，守着那么多的书，郭夫子穷的叮当响，也不舍得卖，可见也是一个爱书如命的人。
林砚显然也被惊到，“老师，您的藏书实属让学生羡慕。”
郭叔达随意摆了摆手，不在乎道：“你若早生几年，便能看到我其余两个大书架，上面也是摆满了各种书籍。”
他向来看书荤素不忌，不过与圣人之书比，他更喜欢看鬼怪话本一类的。
“其余那些书去哪了？”赵依依问道。
郭叔达捋了捋胡子，慢悠悠道：“唉，这些年光景不好，老夫也要生存。”
言外意之，就是卖了。
赵依依哽住，好吧，她收回之前的那些想法。
林砚要留在这读书，回去时变成了赵依依一个人。
“路上要小心。”
赵依依挥了挥手，“知道啦，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直到再看不到赵依依的身影，林砚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去。
“小子，我看你人虽然留在这了，心却回去了。”
郭夫子看着林砚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经历生离死别了。
“小子，读书切忌三心二意。我昨日对你说过，儿女情长最为扰人心，这几年你就忍忍。你既然住在她家，还怕她跑喽。”
“学生记得。”林砚回道。
他思来想去，依依突然疏远他，唯一原因便是依依听了伯母的话。
她长大了，已经意识到男女有别，虽然不再亲近自己，林砚转而一想，这件事或许不是坏事。
他现在束手无策，也不能有任何动作，虽然他不赞同老师说的话。
学业和感情两者之间，他一样能兼顾。
只不过，老师有一句话说地十分正确，她就在自己眼皮子低下，想跑也跑不掉。
赵依依去了福满楼一趟，昨个来拿货的伙计特意捎了口信，让她有时间去县城一次。
赵依依瞬间便猜到吴庆和找她所为何事。
两人刚一落座，吴庆和便直接开门见山。
“依依，咱们合作那么久，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几批卤下水味道不如之前的好，你也知道，来我这的客人最刁，吃一筷子便能尝出来，这五日加起来卖的量还没有做最初一日卖的多。”
福满楼之前都是定五百斤，这几次越来越少，从四百斤，三百斤，到现在的不足一百斤。
堪比是断崖式下跌。
“吴掌柜，我也不瞒你，卤下水里面有一味极重要的药材，现在出了一点问题。”
吴庆和心中一惊，怪不得他家的厨子试过几次调制卤水，都没有法子复制出一样的味道。
原来这里面还放了药材。
一开始吴庆和还觉得赵依依定的价钱贵了，下水是个便宜货，成本能有多少。
药材自古没有便宜货，如此一想，吴庆和心中的那点不舒服也没了。
“依依，你若不介意，我手里有点干药材生意的人脉，不知是否能帮上你的忙。”
下水卖的不好，吴庆和也着急，自从酒楼接了这门生意，让酒水销量翻了好几翻，这可是大头。
眼下下水卖不好，他一日能少赚几十两银子。
不过，他心里有数，有手艺的人自古把方子看得比命还重要，一丝一毫都不可能对旁人泄露半分。
他说这句话，也是实在心急，本就没抱有赵依依能告诉他的期望。
“自然可以，”赵依依不是迂腐之人，就算别人知道了所有原料，没有比例，也配不出她家的这种味道。
“是八角。”
“八角？！”吴庆和差点被到嘴的茶水噎住，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种药材。
他刚夸下海口，谁知下一刻竟啪啪打脸。
吴庆和的反应实属太大，“吴掌柜难道也知道此为药材断销的事？”
“略有耳闻。”
赵依依哀叹，原本她以为八角的价格贵就贵吧，少放一些，她再把价格稍微提一提，少赚一点，保住味道才是最重要的。
谁知道，整个成县买不到，她托三叔去府郡帮忙买些，前几日三叔来信，他逛遍了府郡所有药铺，甚至是找了药贩子仍然无所获。
吴庆和起身，将窗拉下来，确定门关严实后，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小声道：“现在就算有干金，也难以到这味药材。”
“为何？”
吴庆和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你有所不知，皇后凤体向来不好，尤其是在镇国公世子失踪后，受了打击，这几个月几乎一病不起。太医新开了一味补药，里面含有八角，皇后需要日日服用。今年因为一场大火，八角产量不高，可不得紧着往宫里送。”
他可是听说，光是柳贵妃的母家就送了三四干斤。
皇上因为此事还盛赞柳贵妃识大体，赏了柳家不少金银珠宝，宫人足足抬了七八个大红木箱子。
赵依依看着吴庆和说地传神，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我那做药贩子生意的远亲，门路不少。每年还给宫里的太监拿着孝敬，这事都是他告诉我的。”
吴庆和和赵依依相识那么久，早已熟知她的脾性，知道她不是多嘴的人，就像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
“皇后这一病，若是真的好不了。柳贵妃圣宠不甩，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皇后。可怜的四皇子，原本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到嘴的皇位就没了。”
赵依依不免失笑，吴掌柜从哪来的错觉，竟然为皇城里面，吃喝不愁，奴仆成群的皇子感到可怜。
顺嘴说道：“四皇子若是可怜，那名不知所踪的镇国公世子岂不是更可怜。说不定被人囚起来，整日受苦。”
吴庆和一想也对，“听说，镇国公世子俊雅绝伦，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他那一手丹青可是一绝。”
除却这些，他的身份更是尊贵，姨母是当今皇后，已故的镇国公是圣上的玩伴，情同手足。
祖父是大齐赫赫有名的战神，被先皇誉为大齐的保护神，这是何等的荣誉和新任。
而其外祖是三朝帝师，学子遍布天下。
加上这位世子与表兄四皇子关系犹如亲兄弟，若是四皇子登基，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唉，谁知道，命那么不好。
赵依依才不没有多余心思，为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世子唉声叹气，因为吴庆和已经明里暗里告诉她，若是味道不能和之前一样，他或许要考虑考虑两人的合作。
在商言商，商人最终讲究一个“利”字，赵依依理解吴庆和。
若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若是没有福满楼这个生意，只靠宴席，现在一天平均能卖个一二百斤。
孙英子经手猪下水，她明显感受到最近生意的萧瑟。
所以当赵依依拿给她月银时，孙英子笑道：“我吃住都在家里，哪还用的着钱。放在手里，一直惦记着花依依，不如你替我存着，等我有需要，再找你拿。”
赵依依知道，英子姨觉得家里盖房子，林砚读书，加上生意不好，怕她手里没有钱用。
“英子姨，您放心，我和你又不见外，若是我真变穷了，你就算想要工钱，我也会成为黑心东家，厚脸皮不给。”
孙英子把钱坚定地推回去，“你现在就算成了黑心东家，我心里也乐意。听姨的话，你先拿着，万一有个急需。”
赵依依无法，只好把钱替她收起来。
看到英子姨的笑脸，赵依依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英子姨，满满知道你和她的父亲和离了。”
孙英子手中一送，盆子掉落地上，摔地七零八落。
她慌乱蹲下身子，伸出手想捡起碎片，被赵依依握住。
“我来捡吧，英子姨。”赵依依垂下眼睛，心中一横，继续道：“满满很聪明，她比我们想象还要成熟，或许那日她落水的事，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一瞬间，孙英子只觉得天旋地转。
怪不得，怪不得满满自从回来，一次也没提过萧宴。
她不知一次说过，自己想要快快长大，这样就能想依依姐姐一样，保护她。
她的嘴唇颤抖，手冰凉，她一心像给女儿创造一个快乐的童年，没想到，满满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赵依依紧紧捂住她的手，“英子姨，满满不只有心结，还有仇恨。她年龄那么小，不该背负那么多。唯一能解开的，或许只有你了。”
孙英子回握住赵依依的手，她从未如此恨过萧宴。
恨不得亲手一刀刀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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