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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第八十九章 无


升官发财,两个词总是连在一起,密不可分。

  明九等人在一旁起哄,给程子安助势,吵着要他置办酒席庆贺。

  程子安膳房两个字,刚说出[kou],就被彭虞跳着堵回来了:“程子安,你再敢这般小气,信不信我们将你家门前的沟渠堵了?”

  明九等人附和着吵个不停,程子安听得头疼,想了下,忙道:“好好好。请你们去我家吃家宴,这总可以了吧?”

  被邀请到家中吃酒,远比在外面酒楼铺子置办席面要来得亲近,他们听后,总算放过了他。

  外面酒席贵得很,要是买回家自己做就要便宜多了。程子安前世最不缺的就是钱,如今这辈子比前世有出息多了,却学会了一文钱掰成两半花。

  打发走了纨绔们,孙凛直也收拾好了。程子安进屋,见他立在案桌边,手抚摸着桌面,脸[se]惨白如纸。

  值房屋子很狭窄,里面塞了一堆案几,案几后还放了张宽大的椅子,坐着时,使其看起来更威风凛凛。

  程子安不喜拥挤,打算将屋内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出去,宽阔疏朗些,身心都会跟着舒畅。

  还有其他几个郎中的值房,一并要收拾,里面好些文书纸张,加上用饭时掉下的饭菜油渍,都快发霉了。

  几个郎中在里面,也跟着一并腐朽。

  新官上任三把火,程子安不能免俗,这火不烧不行。

  孙凛直盯着程子安,嘴唇哆嗦了下,眼神一会恨意凛冽,一会失魂落魄,变幻不停。

  “程子安,你以为你能做好这个差使!”

  孙凛直突然开了[kou],程子安抬眼看去。笑笑没说话。

  “呵呵!真是年轻啊,侥幸做好了一件事,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以后的[ri]子还长着呢,我且等着!”

  程子安平静地哦了声。

  孙凛直一下变得脆弱起来,哽咽着沧桑地道:“我考中进士时,比你大六岁,周围众人皆夸我年少有为。中进士算得什么,进了这道皇城,进去官衙的官员,谁不是进士!不是进士者,反倒更厉害!”

  朝廷衙门的官员,都是进士出身。不是进士出身能当官的,是靠着家族恩荫,比如明九这群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仗着家世,远比普通进士晋升得快。

  程子安明白孙凛直话里的意思,他出身寻常,肯定是满腹的不满。

  仅仅发泄情绪,毫无鸟用。

  程子安依然淡淡哦了声。

  孙凛直悲愤莫名,道:“我何尝不想做一番大事,想要为国为民,可惜啊,我什么都做不了。为官近一十年,在达官贵人遍地的京城,我不过是个五品的侍郎罢了!”

  程子安想了下,道:“所以呢?”

  孙凛直嘶声道:“所以我能如何做?我还如以前那般天真,我就如章郎中一样,一辈子就这般了!”

  程子安笑了声,真诚地道:“我理解你的种种为难,你的苦衷。但我理解,并不代表同意。你心里更清楚,你这般做,究竟是对是错。若你认为错了,就莫要再多谈,到处寻求认同。你若认为自己做得对,也莫要说出来,毕竟,挺没意思,对吧?”

  孙凛直一下楞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同流合污,坑壑一气,自私自利,就是刚开蒙的蒙童都能辨别出对错。

  因为心虚,费力给自己找一堆借[kou],妄图证实自己做得没错。

  孙凛直读过书,他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离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离得十万八千里远。

  读书为官,几十年下来,终成镜花水月,一场空。

  程子安不轻不重地道:“你只是被罢官,没被抄家,罚没家财。若是你觉着不满,不值,不如去城南一带多走走看,去死者,伤着家中走走看。孙凛直,你出身普通寻常家,能读书,已经远比大周天下的九成平民百姓幸运你读的书,就是比他们多读了几年书,能识字而已,再无其他。”

  孙凛直的肩膀耷拉下来,腰一下弯了,瞬间就苍老了,脚步踉跄走了出去。

  程子安没再看他,走到案桌后的椅子边,来回转了一圈,终是没坐下去,前去了吴尚书的值房。

  吴尚书见到他来,忙笑呵呵请他坐下,和蔼地道:“来啦!这次你差使做得好,能升一升,我正说要找你,给你道声恭喜呢。”

  程子安作揖的手抬起来,朝上拱了拱,笑道:“同喜同喜。”

  吴尚书哈哈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程子安道:“吴尚书,水部有五个郎官,以后会不会再添人?”

  吴尚书愣了下,道:“一甲一甲的进士,几乎都得了差使,应当不会再添人。怎地,你可是觉着人手不够?”

  程子安道:“说够也够,说不够也不够。”

  人是有,做事的少。水部的几个郎中,每天看上去忙得不可开[jiao],程子安大致知晓一些,他们除了忙公函文书,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吴尚书意味深长地看他一样,笑得跟老狐狸一样,道:“你担着水部的侍郎之职,人手方面,端看你自己了。”

  程子安也笑,道:“吴尚书,他们几人,除了章郎中之外,哪些是背后有人,动不得的啊?”

  这小子,说话居然毫不避讳,这般直白!

  吴尚书怔了怔,横了他一眼,抚须沉吟着,道:“你想动他们到何处去?他们没犯错,难道你要将他们罢官,解职?”

  除了圣上之外,要将他们罢官,必须要有罪名。

  官员还不能开除,没退休年纪,只要自己不愿意致仕,哪怕都走不动了,抬到衙门来,官职也照样牢牢把住。

  水部主要是水利,其余的如渡[kou],码头等等,都属于水部的事务。

  秋收快到了,秋粮运输走漕运。漕运一块是户部负责,但是河道不通畅,漕运的船过不了,就是工部,及水部的责任。

  各州府段的河道情形究竟如何,眼下[jiao]通不便,程子安就是跑细了腿,也巡查不过来。

  除非某州府发大水,河道河工垮塌,造成大水患,工部的官员肯定要前去察看。

  有本事背景的,会逃脱过去。没本事背景的,会难逃其咎,跟着倒霉。

  程子安想了下,道:“吴尚书,水部的公使钱,还余下多少?”

  吴尚书愕然看着他,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程子安坦白地道:“有多少,还请吴尚书全部划拨给我,我有用处。我不吃酒,不宴请,不会乱花一文钱。”

  吴尚书盯着他,琢磨着道:“这个银子,本来说多,不算多。说少,也有一笔钱。其余的几部也要用,我着实难处理啊。”

  工部除了水部,还有营造部,屯田部,虞部。其中工部掌营造建造,比如修桥,修太庙,皇宫,行在等等。屯田部则垦田,虞部掌管山泽,苑囿,[cao]木薪炭等等事务。

  几部的侍郎平级,每个部门肯定都以为,自己做的事情重要。

  要是公使钱少了,那三个侍郎定会不满,吴尚书想着要致仕,他肯定不想招惹麻烦。

  程子安道:“吴尚书,我不要多,你平分给我们几人就是。”

  吴尚书面露为难,程子安就要拍桌子了,怪叫道:“咦,里面又有人得罪不得,谁家的啊?”

  吴尚书叹了[kou]气,低声道:“虞部的汤侍郎,他是一皇子府里汤氏的亲兄弟。汤家在京城种植的牡丹,在京城是鼎鼎有名啊。”

  宫中所用的花木,每年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皇庄行在行宫,皇家园林等等,圣上要去名山参禅,虞部也要参与其中。

  牡丹国[se]天香,如名品魏紫等等,一盆价值千金。

  全都是油水,遍地金饼子啊!

  程子安暗戳戳骂,不客气道:“吴尚书,汤牡丹富得很,这点子钱,他难道还会放在眼里?”

  汤牡丹!

  吴尚书听得眼角[chou]搐,不过,这个诨名,还真是贴切。

  汤家靠牡丹发家,年汤氏生得人比花娇,送了亲手养育的牡丹上一皇子府,从此汤氏就发达。

  吴尚书呵呵,不语。

  程子安明白,种牡丹辛苦,一个大钱也是钱。

  没办法,程子安只能退一步,道:“这样吧,能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吴尚书迟疑着问道:“你要去究竟想做甚?”

  程子安道:“当做差旅银子,除了章郎中之外,其余四人,全部下去各州府,巡河工河道!”

  吴尚书睁大眼,道:“这......以前可没这样的先例,你要是将他们推出京城,他们定会心生不满。”

  程子安道:“等他们做过之后,就有先例了。不满,有甚不满之处,坐在皇城里,只看些公函文书,听下面州府的折子禀报,就能掌管好水利了?”

  吴尚书琢磨了下,道:“你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此事须得先同他们客气商议一下,你方才将将上任,就引起众怒,传出去的话,那些御史又得参奏你。”

  程子安先道谢,紧接着伸出手,道:“银子呢?”

  吴尚书气得胡子乱翘,骂道:“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

  没银子,空[kou]白牙没人听。

  这群蠹虫,养得膘肥体壮,早该动一动了。

  程子安从吴尚书处,领到了两百两的公使银,将几人一并召到了值房。

  几人一进屋,看到案桌上,摆着四锭雪花银,不由得面面相觑。

  程子安笑眯眯道:“这是水部所有的公使钱,除了我与章郎中之外,你们四人,每人五十两。”

  没章郎中的一份,他虽不解,一时未曾做声。

  其余几人听到能拿钱,心动归心动,天上一下掉馅饼,到底难以置信。

  程子安不疾不徐地道:“这是你们前去各州府巡河道河工,路上的一应花销。不过,行多少路,车马费用多少,驿站不要钱,用饭多少等等。全都要有明细支出,价佃几何。第一次出去,无论价佃多少,我都不会管,只是想有个数,知道这一趟会花费多少银子。”

  几人起初懵住,待回过神来,如吴尚书所言那样,顿时皆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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