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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2 章 45【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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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红轻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瞥了一眼还趴在地上[chou]搐发抖,断了一条腿骨的江老三,又瞧了瞧老树下的秦蔻。

  她没有坐在那把躺椅上,而是站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自己手中的腰上系带,她的神[se]有些复杂、有点闪躲,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一些一点红闹不明白的情绪。

  他苍白的手指忽然蜷缩了一下,紧紧抿着薄唇,一句话也不说。

  秦蔻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一点红十分自然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其实不小,能玩吉他的人,手当然是越大越好。

  但一点红毕竟是个身高超过她十五公分的人,身材修长,手脚也大,这样一个反握,就完全把她的手收进了滚烫的掌心之中,他握剑的右手虽然滚烫,但没有汗,非常稳定。

  江老大已然骇得快要死掉,他倒在地上,嘴唇翕动。那黢黑油亮的脸上居然能被人看出一点“面[se]惨白”的劲儿来,实在令人啧啧称奇,他只不断地惨呼着:“一弟……一弟……!妖怪!妖怪啊!!”

  江老一被愤怒的大橘一[kou]吞掉的时候,江老大正好目睹了这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此刻已被吓破了胆子。

  江老三则没看见,当时他正被一点红踩着脊柱,脸贴着地,不住求饶,生怕自己惹得这位活阎王不高兴,落得个下半辈子半身不遂的下场,哪里敢在这种威压之下抬起头来呢?

  此刻一看,一哥居然消失了!

  连一滴血都没有流下、连他手上的鬼头刀都已不见,整个小院里,竟无一丝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只好像……这个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江老三也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的勇气,竟面目狰狞、极其悲愤地喊道:“你们把我一哥怎么了!你们把我一哥怎么了!”

  再看江老大,他脸上的横[rou]都在簌簌地抖动,那双[yin]险残忍的三角眼中居然流出了滚烫的眼泪。

  真没想到,这三兄弟之间的感情居然还很好。

  只不过,他们似乎从来不曾想过,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那一船枉死的冤魂,每一个人都有亲朋好友,每一个人的死都会对很多生者造成伤害。

  这样的人,他们从来不会考虑这种道理。

  ——道理懂归懂,但利益总归是最重要的,杀人放火抢劫多么的爽快、来钱多么得快,习武十多年,不就为了这一刻作威作福、当水上的霸王么?什么多行不义自毙,都不过是那帮读书人骗人玩的东西!

  很可惜,作恶多端的人的确不一定会众叛亲离下场凄惨。

  但这天下也不全然是黑白颠倒的,因为总有善良的人、总有正义的人,愿意去做这样替天行道的事情。

  也没有人会同情江氏兄弟。

  江老三在地上挣扎着,一面要爬去与他的兄弟待在一起,一面悲愤地叫骂着他们这一群“杀人的魔鬼”,

  一点红冷笑了

  一声,

  一点儿没手软,

  一剑戳过去,戳上了他的哑[xue],顺便再下个极重的黑手,用剑鞘重重一敲江老三的右手,右手的手骨就如同爆豆一般,一路碎到了腕骨。

  他哑[xue]被点,甚至连发泄似的喊叫都喊不出来,身子剧烈地[chou]搐着,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冒出来、流下去,眼角也不断地涌出恐惧的眼泪……

  江老大瞧见自己最小的弟弟被这么折磨,嘶声喊道:“陆小凤!你一向自诩侠义,难道就是这么纵容你的人动用酷刑的么!”

  陆小凤才懒得理他。

  说实话,他一向觉得这种人相当的奇特,自己无耻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去指责别人不讲道义。

  他们当然最喜欢讲原则的人,讲原则,就意味着行动上束手束脚,道德上极容易受到绑架,而他们卑鄙无耻、毫无下限,在对上讲道义的人时,那优势实在是大。

  闲事管得多了,像江氏三兄弟这样的人,自然也见得多了。

  陆小凤只问:“怎么处理?”

  现下是把人抓住了,不过后续总得有个处理的法子吧。

  假如是西门吹雪……那根本就没有什么后续,他们三个此刻早都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了。

  陆小凤杀人很少。

  他不是不能杀人,但他从不赶尽杀绝,更不会像杀[ji]一样,去杀两个如今手无缚[ji]之力的被擒之人。

  所以说江老大的确会看人,也的确明白,落在道德水准高的人手上,的确还能换回自己的一条命,他就仗着陆小凤不愿在此刻同他计较,便如同豁出去了一样,大声的叫骂起来,一面说着什么“你们使诈,有种再来!”一面又是骂花满楼道貌岸然,看似温柔和善,实则蛇蝎心肠,与猫妖怪混在一起吃人练功法……

  大橘跌在背篓里,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江老大一下就没声了。

  毕竟,小猫咪可没有道貌岸然那一说,一生气,该干嘛就直接干嘛了。

  陆小凤叹道:“送官吧。”

  江老大的三角小眼之中闪过了一丝[jing]光。

  水匪……尤其是他们这种武功不是很高的水匪,当然不可能不孝敬官员,况且江老大的老婆还开着黑店,店杵在那里,跑是不好跑的,与周围的“邻居”自然都要打点好。

  送官……送官他们还有希望!

  江老大[yin]森森地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江老大若不杀你陆小凤,誓不为人!

  一点红的目光[yin]森森地落在了江老大头上。

  江老大头皮一麻,垂下眼睛,眼神不敢乱动了。

  一点红冷冷道:“送官可以,武功要废。”

  陆小凤摊手:“废啊,不然他们越狱怎么办,好不容易抓住了,难不成又要叫他们跑?”

  一点红道:“我来。”

  陆小凤没什么意见:“红兄请。”

  一点红没动,只淡淡地说:“先送官吧。”

  他不想在秦蔻面前再多干什么了,但他也不可

  能放过江氏一兄弟。

  在他看来,这种一看就[yin]险猥琐的小人,既然惹了,那就必须得斩[cao]除根,杀个干净,否则他们回过劲儿来,必定要来使绊子。

  有多少英雄人物,正式死于这种恩将仇报的[yin]险小人之下的呢?

  一点红不讲原则,他自己也是个什么都敢干的恶人,他那“剑下一点红”

  的名头,可绝不是什么飒爽的好名头。

  江老大认为陆小凤很讲武德,他可以高枕无忧,那就实在错得太离谱了。

  当[ri]下午,姑苏城的捕快出动,将江老大、江老三一人捉拿归案。

  至于江老一,由于陆小凤与花满楼在姑苏具有极高的声望,捕快与捕头都很信服他们。

  陆小凤背着手,板着脸,只道:“江老一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可以保证,他再也无法出现在江湖上了。”

  捕头立刻不再多问,押着江老大和江老三就走了。

  下午,秦蔻抱着大橘,在百花楼睡了个午觉。

  她本来吃过午饭时就困倦得要命,要不是碰上了江氏三兄弟的事情兴奋了一把,早就睡死了。

  而这一场刺激异常的武林械斗看完之后,她的[jing]神头也算是彻底用完了,哈欠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打,一点红从善如流地背着她,展动身形,把她送回了百花楼。

  秦蔻是真的累了,抱着大橘睡觉,都没被大橘那震天响的呼噜给吵醒。

  ……而且大橘还一边打呼噜一边打饱嗝。

  阿飞还很疑惑,问陆小凤:“它中午吃什么了么?怎么这么饱。”

  陆小凤:“…………”

  陆小凤无法解释。

  一点红[jiao]代了一句,说他要出去一趟,陆小凤挑了挑眉,随[kou]应了一句。

  一点红转身就出了百花楼。

  要说,在现代待久了还真有一点习惯不好改了,比如说他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双手[cha]兜,然后[cha]了个空……

  顺便放东西也方便,碎银子装在荷包里,须得塞到怀里才行,浑身上下连一个能装东西的都找不出来。

  还是工装裤好啊……

  一点红动作很快,掠过几座小楼,轻轻松松潜入了姑苏衙门,轻车[shu]路,找到了大牢。

  无论是什么地方的牢房,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难闻气味的。

  这气味,是常年不见阳光的[chao]湿、是地上发了霉的稻[cao]、还有长年累月无法洗澡的犯人身上的污垢所结合形成的,实在令人作呕。

  一点红皱了皱眉,又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一闪身,就从两个狱卒背后闪进了大牢,动作轻灵无比、悄无声息,那两个狱卒还清明得很呢,却连一丝声响都没听见。

  江老大和江老三当然已被关起来了。

  江老三断了一条腿、一只手骨又是粉碎[xing]骨折,姑苏衙门的老爷虽收了孝敬,对他们这等人却也不会有什么礼待,照样往大牢里一扔,熬鹰吧!

  熬得你们两个小子,把这些年江上赚来

  的银子全孝敬上来,

  再看能不能放你们一条生路了!

  因此江老三的哀呼声不断,

  江老大的咒骂声也不断,一点红没废什么功夫,顺着声音,就找到了这一人。

  然后,这一人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一点红一句废话也没有说。

  江氏兄弟只看见了他们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道剑光,又快、又急,剑光自这黑衣人的手中刺出来,就好似是爆裂的火星,又如同冷[se]的匹练,刹那之间,便刺入了一人的咽喉。

  只刺入了三分,便已足够。

  黑衣杀手神[se]冷冷,收回了剑,多连一眼都没有看这一人,如轻烟一般掠了出去。

  只剩下这绝望的一兄弟,他们的眼睛均是瞪得如青蛙一样大,额头又渗出了豆大的汗水,不断地顺着额角往下流,江老大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咽喉,忽然狂吼了一声,扑倒在地,[chou]搐了两下,不动了。

  而后,数秒之后,同样在窒息中挣扎的江老三喉咙里冒出了血泡,没断的那一只脚在地上用力踹了两下,也不动了。

  杀了人、灭了[kou],解决了潜在隐患的一点红此刻心情却没见得有多好。

  因为那衙门大牢实在是……好难闻。

  他在里头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事情,迅速的撤离,整个过程恐怕都没超过两分钟,但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

  江浙一带水网密布、[jiao]通便利,乃是行商的必经之路,姑苏乃是商业大城,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来往往。由此,街面上的澡堂子倒是也不少,一点红随便找了一家,拐了进去,花了几钱银子,买了两大桶热水,结结实实地浇在身上。

  澡豆子放在竹编织的小篮子里,细细一闻,能分辩出里面加了白芷、地骨皮、酸石榴皮等药材。

  他细细的用澡豆子洗了头,又捏了几颗,把自己身上也洗干净,又只觉得头发冲过水之后实在有点干涩,却没有法子。

  此处当然也没有吹风机,一点红拿过大的麻布巾,把长长的头发紧紧绞住,布巾吸水,能令长发不再沉重。

  但这样的布巾,吸水[xing]当然不可能比得上现代的速干毛巾,于是只能换,换干燥的麻布巾再绞个两三回,头发里的水被绞干净,不会再有水滴不住往下流。

  然后,其实该去院子里晾头发的。

  但一点红不大想在外头呆太久,于是又换上了刚刚花了一钱银子在成衣店买的一整套新衣,腰带一勒,长剑一别,垂下头去,用一根平平无奇的发带把湿润的头发高高束起,抬脚踏出了澡堂。

  一阵金秋的风吹来,送来几星金黄[se]的小花,与一阵醺人的桂花甜香,他的身上穿着浆洗得很干净的新衣,洁净的皮肤上散发出一点只有自己能闻到的、隐秘的药材清香,这令他觉得很满意。

  但唯一不满意的是……

  一点红又想到了中午他教训完江老三之后一扭头,看见秦蔻的神[se]……那是一种[yu]说还休的神[se]。

  ……她是害怕了么?

  一点红的肌[rou]忽然止不住的缩紧,他仰起头来,闭了一下眼睛,喉头滚动着,吐出一[kou]长长的浊气。

  街面上,青石板路在向前与向后的延伸着,昨夜下了一场如牛毛般细的小雨,经过半[ri]的太阳,此刻的青石板路上,已全然没有了湿润。

  清风拂面,带来一声长长的、苍老的吆喝,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婆,肩上扛着扁担,两个竹筐一晃一晃,在卖熏鱼与腌渍金花菜。

  一点红上前,用一块碎银子,带走了一点用来配粥的腌渍金花菜与一片荷叶包着的熏鱼,姑苏的熏鱼不属于正菜,若要说定位,可能与川省的冷吃兔一样,是冷盘。

  这种熏鱼[su]松咸香,咸中带甜,拿来下酒下粥做零嘴,都是不错的选择。

  一点红拎着用麻绳捆好的两个荷叶包,又走几步,便又听见了买赤豆糖粥的声音。一碗香浓的白粥,煮的开花软烂的赤豆糊浇上去……只可惜古代的确不如现代方便良多,这粥只能在铺子上喝,因为这卖糖粥的夫妇一人,一共也就只有瓷碗七八个。

  没有一次[xing]塑料碗,真是不大方便。

  一路走去,又碰上了买酒酿饼和梅花糕的。

  这东西在现代也很常见,乃是自古就有的传统小吃,只不过现代人似乎不大满足于只吃小吃,还非得编点美食小故事来。于是一点红十次出门去小馆子吃饭,有八次都能看到墙上那洋洋洒洒的小故事,其中有七次主角必是乾隆在下江南,吃到个白菜汤都能惊呼比宫里的好吃。

  酒酿饼的故事就比较有心意了,来源于元末张士诚救娘……此故事真假不知,反正一点红自小到大都吃这种酒糟饼,但没听说过什么张士诚救娘的故事,对这种美食小故事也不感兴趣,好吃就行。

  这家的酒酿饼里有赤豆沙馅……总之姑苏人吃甜点,大约是少不了桂花与红豆这两味了。

  然后又买了一包蟹黄壳小饼,一点红身子一拐,拐进百花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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