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交换条件】(上)
或许是我和静山侯赢聂无缘,连续两次登门他都恰巧出去,准备好的礼物始终无法送出去,看着远处渐渐坠落的夕阳,我不禁暗自感叹,想不到见静山侯比见周天子还要难,回到马车之上,将手中的礼盒扔到一遍,考烈低声问道:“怎么?他还是不在?”
我点了点头:“这位静山侯看来很忙啊!”
“他会不会是故意在躲着公子?”
我微笑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他躲我作甚?以秦国目前的强势,他完全可以当面回绝我!”我有些疲惫的靠在坐椅子上:“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考烈正准备驱车离去,一辆装饰华美的四乘马车却迎面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驾车的是两名彪悍的武士,冷冷道:“何人竟敢挡住我们的去路!”
我心中暗骂,秦国势大,想不到连手下的武士都这般嚣张,看到考烈正想发作,我制止他道:“考烈,让到一边!”然后微笑道:“来得可是侯爷吗?”
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回音,马车和我们擦肩而过,径自向静山别院的后门处驶去。
考烈看着他们的车马愤愤然骂道:“狗仗人势!”
我微笑道:“算了,不用理会他们,我们走!”
考烈驾着马车刚刚走出巷口,却听到后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武士快速超越了我们的马头,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考烈怒道:“你还想怎样?”
那武士向车厢抱了抱拳道:“里面可是姬归公子吗?”
我挑起车帘笑道:“不错,是我!”
“今晚午夜,侯爷在牡丹坊恭候公子大驾,希望公子单独赴约!”他说完又向我行礼后,掉转马头向别院而去。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搞不懂这个静山侯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竟然约我在午夜单独相见,而且选择牡丹坊那种地方,据我所知牡丹坊乃是一个歌舞坊。
考烈低声道:“公子,会不会有诈?”
我缓缓摇了摇头道:“以他的身份,又何必骗我?”
“可是这件事情好像另有玄机。”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今晚我都要去牡丹坊一探究竟。
当日午夜,我身穿便装,带着想要送给静山侯的胭脂玉佩前往洛邑城东的牡丹坊,牡丹坊乃是洛邑城内十二座官办歌舞工坊之一,也是其中最有名的一座,牡丹坊培养出的歌姬经常前往王宫为周天子表演,光顾这里的基本上都是王公贵族。
来到牡丹坊门前,早有两个垂髫少女在那里恭候,左边的少女甜甜道:“姬公子来了!”
我颇感愕然,看到她的样子仿佛对我十分的熟络,可是我对她却毫无印象,笑眯眯道:“这位小妹妹嘴儿好甜,我过去见过你吗?”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公子虽然没有见过我,可是我却见过公子!”
听她这么说,我更是一头雾水,两名少女挑着红色灯笼转身向牡丹坊内走去,为我引路,进入牡丹坊的庭院仿佛来到江南,整个宅院的布局竟然充满了越国建筑的风韵,庭院内有一面清澈无波的池塘,一条曲折的长廊通往池塘的中心,行走其上,阵阵清凉湿润的夜风习习吹来,让人从心底感到惬意。
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声,随着夜风轻轻送来,琴声清越古朴,颇有点高山流水的风韵味道。
穿过长廊,来到池塘中心的水榭之上,琴声是从二层平台上传来,或许是觉察到我的来临,那琴声突然停止了,夜色显得越发静谧。
两名少女在阶梯前停下脚步,轻声道:“公子自己上去吧!”
我点了点头,带着满心的迷惑拾阶而上。
却见平台之上一位黑衣少女静静坐在古琴前方,夜风轻拂将她丝缎般的长发根根飘扬而起,月光勾勒出她颀长完美的背影,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那少女觉察到我的来临,慢慢转过身来,明澈的宛如秋日湖水的美眸掠过一丝无声的哀怨,她竟然是秦国九公主赢怜。
我整个人不由得呆立在原地,脑海之中突然变得一阵空白。没想到约我在牡丹坊相见的竟然是她,过去的一点一滴几乎同时涌上心头,我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赢怜幽然叹道:“难道你不认得我了?”
我仍然站在那里,双目静静望着赢怜,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赢怜眼圈儿突然红了起来,一双美眸荡漾起两点泪光,她轻轻咬了咬樱唇:“我知道,你心里始终还在怨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伯母……”
“不要说了!”我大吼道。
赢怜再也忍不住泪水,晶莹的泪珠儿顺着俏脸缓缓滑落。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中不禁一软,可是想起她的机智和狡诈,心肠不由得又硬了起来,或许她只不过是装出来以博取我的同情,天知道她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转身想要离去。
“陆小龟!你若是不肯原谅我,我便死在你的面前!”赢怜凄然叫道。
我微微一怔,转过身去,却见赢怜果然从桌上拿起了青铜剑,噌!地一声从剑鞘中抽出锋利的剑身,向颈部抹去。
我心中骇然,全速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柔荑:“你何必如此?”
赢怜美眸含泪道:“与其让你一生恨我,不如我死在你的面前,让你心中好过一些!”
我低声道:“我娘的死和你无关,我何时恨过你……”
赢怜俏脸之上荡漾出一丝迷人的笑容,妙目之中泪痕仍然未干,柔声道:“你当真不怪我?”
我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却暗叫上当,小妮子分明是故意装出要死要活的样子来试探我。
赢怜黯然道:“你虽然不怪我,可是我却怪我自己,倘若不是我想要谋夺姬穆的和氏璧,又怎会将伯母连累?”
我从她手中夺下青铜剑,扔到一边,平静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日来找我又为了什么?”
赢怜轻声道:“我也是刚刚知道,原来周天子的义子姬归竟然是陆小龟!”
“人生之中总是有很多的意料之外,就像我遇到你之前,从不知道自己和北漠王姬穆有什么关系。”
赢怜流露出歉疚之色:“倘若我没有将你卷入这场风波中来,你现在或许还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就算没有你,我一样会卷入这场风波。”
赢怜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痕:“如果不是我,北漠王姬穆就不会从铁血大狱中逃出来!是我对不起你!”她的目光无比真诚,我相信她的这句话没有任何虚伪的成份在内。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是面对现实吧,后悔没有任何的作用。”
赢怜轻轻点了点头:“小龟,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前往霍国和姬穆争夺王位?”
我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不错!他杀害了我娘,这笔帐我一定要和他算!”
“姬穆之所以要杀害伯母,真正的目的还是想隐藏你是他儿子的事实,换句话来说,他是想清除竞争王位的对手。”赢怜停顿了一下又道:“据我所知,姬穆已经获得白狄的支持,在霍国国内也得到部分重臣的信任。”
“那有怎样?”
赢怜道:“霍国是一个是非圈,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你又何苦让自己去趟浑水呢?”
“我已经做出决定!”
赢怜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洛邑,你求见周天子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封你为王,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的周天子只是一个傀儡,就算他敢封你为王,也只不过是列国诸侯的笑柄而已。”
我缓步走向前方凭栏,大手扶在凭栏之上,双目凝望远方苍茫的夜色。
赢怜来到我的身边:“秦、晋、燕三国已经达成默契,霍国的土地将会被三国瓜分,你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前往静山侯府求见我的叔父,是不是想要寻求秦国对你的支持?”
她智慧出众,我根本无法瞒过她,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可是遇到你,我便清楚,我的目的早已经被你猜得清清楚楚。”
赢怜小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定然是以霍国成为秦国的属国为条件,以换取秦国对你的支持!”
“如果是这样,你们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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